无声而迅速地处理完手头的剩余事务，将一份加密评估报告发送至特定信道，随即登上了返回逆熵的飞行器。
飞行器内舱线条冷硬，泛着金属光泽，苏澈独坐舷窗旁，血红的眼眸映着窗外流动的云海与逐渐远去的地面灯火。
数小时航程后，飞行器降落在逆熵总部深处一处隐蔽的升降平台。
苏澈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黑色衣摆，随即面无表情地步入通往核心区域的通道。
经过数道需要生物特征与动态密钥双重验证的合金闸门，她最终驻足于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大门前。
门侧的扫描仪蓝光掠过她的瞳孔与掌心，伴随一声低微的液压声响，门扉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与外界冰冷的科技感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凌乱得富有生活气息。
房间宽敞，却明显被两种迥异的风格割据，一边是相对规整的实验区：银白色的流线型工作台上悬浮着数个显示复杂参数与结构模型的全息界面，精密的机械臂悬停待命，空气中飘散着臭氧与淡淡冷却液的味道。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趴在台边，红色的双马尾的少女，她一只手费力地拧着一个古怪仪器外壳上的螺丝，另一只手还在快速点击着漂浮的光屏，嘴里不停嚷嚷：“……误差值又超标了！我就说仿魂钢复合材料的常温超导阈值计算肯定有问题！鸡窝头！你的初始参数是不是又偷偷改了？！”
房间的另一半则更像一个堆满杂物的书房兼休息区，舒适但略显陈旧的大沙发上摊着几条数据线毯，旁边的矮几上堆满了高能物理期刊、翻到一半的推理小说、以及好几个喝空了的咖啡杯和能量饮料罐。
一位身材高挑、蓝色短发的女子斜倚在沙发里，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正专注地阅读着一本厚重的皮质封面上书，对同伴的抱怨充耳不闻。
她只是偶尔，会用修长的手指推一下镜框，平静地吐出一句：“根据我的复核，特斯拉博士，是你第七次调整谐振频率时，输入的谐波抑制系数小数点后移了一位。另外，私自拆解原型机核心的行为，违反了实验室安全条例第3章第7条。”
“哈？！又怪我？！明明是你给的维护手册写得跟天书一样！”被称为特斯拉博士的红发少女——逆熵的创始人之一，天才科学家特斯拉——猛地抬起头，标志性的红色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手里那个拧了一半的仪器部件被“哐当”一声拍在金属台面上。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门口静立的身影。
“……嗯？”特斯拉的怒吼戛然而止。
她眨了眨眼，推了推有些滑落的圆框眼镜，仔细盯着门口的黑发少女看了几秒，脸上的表情从恼怒转为疑惑，又迅速变为一种混合着惊诧与恍然的古怪神色。
“苏澈？！”特斯拉的怒吼瞬间变调，圆框眼镜后的红色眼眸瞪得滚圆，她丢开手里的古怪仪器部件，几乎是小跑着冲到门口，围着苏澈转了一圈，上下打量。
“你这家伙！怎么回来这么晚？！说好的任务周期呢？我还以为你被天命拍扁在长空市哪个犄角旮旯了，正打算让鸡窝头启动紧急协议捞你去呢！”
沙发上的爱因斯坦也放下了手中的古籍，推了推细框眼镜，蓝色的短发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淡紫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苏澈，语调一如既往地平稳，却比对待特斯拉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任务日志最后更新于32小时前，之后所有常规及加密通讯请求均无应答。”
“特斯拉博士启动了三级追踪协议，反馈信号受到高强度定向干扰，解释一下吧，苏澈。”
苏澈血红的眼眸扫过眼前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代表着逆熵智慧顶点的“朋友”。
“路上遇到了点意外。”苏澈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或许是因为对象是这两位，那冰冷中似乎融化了一丁点几乎无法感知的硬度。
“为了避免信号追踪可能造成的连带风险，以及……某些不必要的询问干扰，我暂时屏蔽了所有来自总部，特别是你们二位识别码的主动通讯接入。”
“拉黑了我们？！”特斯拉的声音陡然拔高，红色双马尾几乎要炸起来。
爱因斯坦没有理会特斯拉的控诉，翠绿的眼眸依旧锁定苏澈：“‘意外’的具体性质？涉及第三方势力？”
特斯拉与爱因斯坦交给苏澈的任务只是让她去跟雷电龙马谈合作的事，理论上来说任务应该会顺利，除外出现了第三方势力的干扰。
“小问题了，”苏澈的血红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天气。
“与雷电龙马的合作洽谈本身很顺利，协议框架已初步达成，具体技术交换条款需要后续细化。只是过程里出了点……计划外的小插曲。”
她说着，脚步自然而然地移向那个堆满杂物的休息区，略过特斯拉“你居然说那是小问题？！”的瞪视，自顾自地在那张舒适但略显陈旧的沙发另一端坐下，身体微微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她甚至顺手拿起了矮几上一本翻到一半、讲量子隧穿效应的小说，扫了眼书签位置，又放了回去。
“‘小插曲’？”爱因斯坦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轻描淡写的词，淡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能让你中断通讯、主动屏蔽总部信号的‘小插曲’，恐怕不会太‘小’，特斯拉博士的追踪协议反馈显示干扰强度异常高，那不是常规的反侦察手段能造成的。”
特斯拉也顾不上生气了，凑过来，红色眼眸紧盯着苏澈：“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天命那边派女武神去堵你了？”
苏澈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抬眸看向爱因斯坦，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盟主回来了吗？”
爱因斯坦摇了摇头，蓝色短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尚未，瓦尔特离开前留下指令，若非涉及逆熵存亡或律者级威胁的紧急状况，不必主动联系他。”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很快收敛，“这与你的‘小插曲’有关？”
“或许有关，或许无关。”苏澈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然后将目光投向一脸焦急等待答案的特斯拉，血红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恶作剧般的光芒——当然，以她的面部表情控制力，这光芒微弱到几乎不存在。
“你们猜猜看，我在长空市，除了雷电龙马，还‘偶遇’了谁？”
“猜你个头啊！”特斯拉差点跳脚，“快说！别卖关子！是哪个混蛋敢干扰我们的联络器。”
“算了，还是我直接说吧。”苏澈觉得让她们猜来猜去有点浪费时间，当然她也有私心在里面，毕竟有逆熵挡前面，自己可以在后面搞些小动作。
她放下手中的小说，身体微微前倾，血红的眼眸直视着两位同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遇到了奥托。”
“…………”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特斯拉张着嘴，圆框眼镜后的红色眼眸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伸手指着苏澈，手指有些抖：“奥托？他在长空市？还跟你‘偶遇’了？你们……没打起来？”
相比之下，爱因斯坦显得镇定得多，但扶眼镜的手指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苏澈对于两人的剧烈反应并不意外，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名字，在逆熵内部，尤其是在他们这些核心成员心中。
“奥托跟着一个白头发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蛋糕店里，”苏澈的声音依然平淡，但每个字都像冰块投入热油，“不过那孩子……跟档案记录里的第二律者，西琳，长得很像。”
“什么？！”特斯拉的惊呼几乎掀翻屋顶，她猛地抓住苏澈的肩膀。
“第二律者？！西琳？！不是在第二次崩坏里被奥托……等等，你确定是‘长得像’，而不是……就是她？” 她的红色眼眸里充满了震惊、警惕和科学家的刨根问底，“年龄对得上吗？能量反应呢？奥托把她复活了？！”
爱因斯坦也终于无法保持完全的平静，她放下一直拿在手里作为掩饰的书，站起身。
“描述具体特征，苏澈，外貌相似度？年龄预估？”
苏澈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们的反应，血红的眼眸波澜不惊，开始以她特有的、精确到近乎冷酷的方式描述：“外貌相似度，目测超过95%，主要特征为紫色长发，金色眼眸，面部轮廓高度相似，年龄，根据体态、行为模式判断，约6至8岁，与第二律者西琳陨落时的生理年龄存在巨大差异，没有崩坏能反应。”
特斯拉迅速抓住矛盾点，焦躁地抓着自己的红色双马尾，“这不对！如果真是第二律者，哪怕被奥托用某种科技‘重置’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崩坏能痕迹，更别说年龄对不上！难道是克隆体？或者……某种以第二律者基因为蓝本制造的‘复制人’？”
她的科学思维高速运转，瞬间列出了几种可能性，但每一种都令人不寒而栗。
“克隆或复制技术存在理论可能，”爱因斯坦冷静地分析，但她眉头微蹙，显然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必须立刻调查！”特斯拉斩钉截铁，“这个‘西琳’的来历，奥托的目的。”
苏澈描述完，似乎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或者说，她不想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她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难得的、符合她外表年龄的懒散，血红的眼眸扫过还在震惊和激烈讨论中的两位科学家。
“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平淡地补充道，“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在离开前说，她‘代表天命’，希望能与逆熵重新开展合作，共同对抗崩坏。” 她顿了顿，“这件事，记得帮我转告给盟主大人，让他定夺。”
说完，她不再理会特斯拉骤然瞪大的眼睛和爱因斯坦瞬间变得无比锐利的目光，径直走向实验室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那是通往她个人休息室的入口。
“喂！苏澈！你等等！你说清楚！合作？跟天命？这到底……” 特斯拉的声音被厚重的隔音门阻断。
苏澈回到自己那个同样简洁到近乎空荡的房间，反手锁上门，径直走向那张看起来相当柔软的床，几乎是“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