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多都是电子厂,因为基里艾尔事件的影响,许多本就开工不足的工厂彻底停工,复工日期遥遥无期。
工厂旁的生活区,是当地的居民区,也是工人们及其家属的聚居地,此刻却反常地热闹起来,暂时没有工作的工人们三三两两聚在街头巷尾,抽着烟,打着纸牌,一些小贩推着改装过的手推车,售卖着小吃,大多数人都聊着什么时候开工,或者有没有其他工厂能够先去上班,眼神略显麻木,空洞。
离花语因为没钱搭车,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到这里,她戴着帽子,将头发扎成低马尾,对这种环境并不陌生,还有种熟悉感,但离花语的眉头却蹙着,警惕地看着周围。
太“热闹”了。
这种热闹,在青鸾与红萤两位B级魔法少女刚刚在此失踪的背景下,显得有些诡异。
按照常理,管理局应该加强了此区域的警戒和巡逻,民众多少会有些紧张或议论,可她一路走来,除了看到远处路口有几位管理局人员在设卡检查进出车辆,这里的人们似乎对魔法少女失踪这件事漠不关心,或者说,根本不知道。
那些管理局人也似乎没有在意到这里的不正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离花语感觉不少人交谈时的笑容格外僵硬,说话也是重复着一些类似“等开工就有钱了”、“上面会管我们的”之类的话,尤其是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甜腻香味,像是劣质香精,又像是某种腐烂水果发酵后的味道。
这味道,她格外的熟悉。
是自己被控制的时候一直能够闻到的味道。
不对头。
离花语的心提了起来,走向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搓了搓手,低声问摊主,“大哥,打听个事儿,这两天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或者看到过什么生面孔?尤其是很漂亮,穿着特别衣服的姐姐?”
摊主是个面容黝黑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离花语一眼,眼神有些浑浊,反应也慢半拍,
“生面孔?没……没注意,这儿乱得很,什么人都有。小姑娘,你一个人来这儿干嘛?早点回家去。”
离花语道了声谢,走到一边。
她看到几个半大的孩子围在一起,争抢着卡通塑料玩具,动作粗暴,隐隐有些打架动手的意思,她看到一个穿着脏兮兮连衣裙的小女孩,独自坐在一堆废弃的砖块上,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手指在空中画着圈,她看到几个年轻女人蹲在路边,一个劲的抽烟,时不时大叫几声,保持着某个动作僵硬着。
这真的不太对劲吧。
离花语想起了组织。
王姐她们控制孩子的手段,除了暴力,有时候也会用一些药物或催眠似的心理暗示,被控制之后的孩子,也都会麻木的做事。
离花语朝着生活区更深处,靠近里面更旧的厂区方向走去。
组织的一些据点就在里面。
越往里走,行人越稀少,建筑也越是破烂,这里的工厂大多已经废弃,也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居住。
空气那种甜腻的香气似乎也浓了一丝,街道两旁堆积着更多的垃圾和废弃物,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或者行色匆匆的路人。
就在这时,离花语的余光瞥见一条狭窄小巷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一瞥,但那个矮胖的体型,走路的姿态……
是组织里的一个成员,外号肥鼠,专门负责货物的转移和藏匿。
所谓的货物,也就是她们这群小孩子,绝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地方骗来,没有身份信息,不用担心会被查到。
偶尔也会有从当地骗来的孩子,不过用途也就不仅仅是骗人偷钱,只是离花语一直都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可肥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组织控制的另一个城区活动吗?
她贴着墙壁,溜进了那条小巷。
巷子很深,堆满了杂物,肥鼠进了一扇锈蚀的铁门,门后隐约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离花语小心翼翼地靠近,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
“这批货状态不太对,送进去可能撑不了多久。” 一个粗犷的男声,是肥鼠。
“管不了那么多,那边催得紧,说要新鲜活跃的,妈的,这次搞来的饲料好像有点问题,劲儿太大,好几个已经迷糊了。” 另一个声音抱怨道。
“少废话,赶紧弄进去,明天导师要过来检查,还有,那两个被控制的魔法少女,一个被献祭了,还有一个目前被当做那个抽魔力....人肉血包啊,那可是官方的魔法少女,要是被查到了,...”
“你他妈小声点!”另一个声音慌了,“那是上面的事儿!我们这种小虾米,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做好自己的事……”
“对了,你有没有感觉身体怪怪的,好像多了一点其他的东西,浑身不得劲,自己碰到的东西没一会就变烂了....”
对话声低了下去。
离花语背靠墙壁,浑身冰凉。
魔法少女...人肉血包...献祭...
是青鸾和红萤吗?她们还活着吗?那个抽魔力是什么意思?
组织里什么时候有这种事情....
恐惧从心里蔓延,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冲了上来——愤怒。
红萤和青鸾可是自己的恩人,怎么能这么被对待!
得告诉天幼,得救她们...
砰!
门内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重物倒地。
离花语吓得一颤,下一秒,铁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撞开,
一个人直挺挺地倒了出来,砸在满是污水的地面上。
是刚才和肥鼠说话的人。
他的脸惨白如纸,眼球凸出,几乎要爆出眼眶,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数道暗紫色的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所触之处,连地面的污水都滋滋作响,冒出刺鼻的白烟。
但这仿佛是在抽取他的生命力,脸庞也迅速的干瘪下去
他已经死了。
“死了?”
肥鼠坐在地上,后背发凉。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更不是没见过组织里的熟人当着自己的面石死亡。
但那死去的症状凸出的眼球让他无比的恐慌。
肥鼠慌忙的找了一面镜子,看着自己的脸。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同样开始苍白,眼球微微凸起的脸。
“不是说...不是说很快就能好吗...”
肥鼠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管地上的尸体,疯了一样朝巷外跑去,沿途他慌乱中碰到的砖块,废铁,都迅速蒙上一层灰败的腐蚀痕迹。
离花语缩在杂物的阴影里,死死捂住嘴,才没被发现。
等到远去,一直没有声音,离花语才慢慢的从阴影钻出来,不敢多看那刚死之人,来到门口,观望了一下里面,没有看到可能存在的被骗小孩,这里应该只是肥鼠和另一个刚死人的个人据点。
现在得赶紧离开,回去见天幼。
离花语一路离开这里,来到自己刚到工厂生活区,这里和她刚刚来的时候没有差别,几乎一模一样。
那几个小孩子仍然在抢玩具,小女孩仍然在唱歌,路口蹲着年轻女人仍然时不时兴奋的抽搐,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麻木无神。
太不对劲了。
离花语甚至不敢在这里久留,她都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管理局的能够那么熟视无睹的站在那里闲聊。
忽的,一抹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眼里。
“天幼!”
离花语惊喜的看着前方。
只是等到靠近,她才发现是一个背着蓝色口袋的女人。
“啊,自己没有近视啊,这也能看错啊。”
离花语揉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的视力好像确实被影响了。
突然近视了吗,还是被吓到了。
应该很快会恢复吧。
离花语没有太多想,开始朝着酒店返回,这一次在中途,她确实看到坐在轿车上一脸难受的洛天幼。
“天幼!”
离花语一开始高兴的喊道,但随即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捋着自己的发丝。
洛天幼告诉自己待在酒店里,现在竟然出来,绝对是洛天幼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没在所以才会来找自己,哪怕晕车也要坐车找到自己。
自己做错事了。
要被惩罚了呢。
离花语扭捏的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