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死？是月下琉璃是这么跟你说的吗？芙萝拉执行的是最高级别的绝密任务，具体过程我们这些S级也只是知道大概，她最后身中数种禁忌魔法，会缓慢侵蚀灵魂和生命本源，无法可解，至于背后是否有阴谋……那场战斗的层级太高，参与者和知情者都极少，我虽然知道一些，但我不是那次任务的参与者，知道的恐怕和月下琉璃差不多。”
“不过以芙萝拉当时的实力和地位，能暗算她的人寥寥无几，动机也成谜，月下琉璃的说法，或许是她基于对芙萝拉性格和当年一些恩怨的猜测，未必是事实。”
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洛天幼的头发，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熟悉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健康快乐地生活。我想，这也是芙萝拉最希望看到的。”
洛天幼紧紧盯着小圆的脸。
她在掩饰。
母亲的事，月下琉璃没有撒谎，最起码，母亲的死，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只有母亲骗了自己。
心里有些酸涩。
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从来没有对自己撒过谎，明明自己那么相信她，却在这种事情上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
至于自己的年龄，她并不在乎自己到底多少岁，仅仅是因为这个苗头让她才知道母亲可能对自己撒了谎。
“我明白了，小圆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洛天幼低下头，长长的湛蓝色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决定自己去查。
母亲留下的遗物里，还有一张老照片。
那张照片上，有和母亲站在一起笑容灿烂的陌生魔法少女。
她要找到照片上的人，一个一个去问。
她要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
小圆在心中轻轻叹口气。
她没有撒谎，芙萝拉的死亡确实没有真正的定性，但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认为芙萝拉是被害死。
芙萝拉没有告诉自己孩子真正的原因，大概也有她的思量吧。
洛天幼整理着情绪，看了眼时间，内心忽然有些不安。
离花语怎么还没回来。
从早上自己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以离花语那怯懦、挨打只会闭眼不敢躲的性格，如果只是出去买点东西或者透透气，早该回来了。
她说过要跟着自己，被基里艾尔控制了都不愿沉沦，除非遇到无法抗拒的事情，否则她绝对不会擅自离开这么久，不会不告而别，更别说自己告诉过她在房间里等着。
自己要去找她。
管理局应该可以调取附近的监控。
“小圆姐姐，我先走了，还有事情需要做。”洛天幼站起身，稍微有些急切的说道。
“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我要去管理局。”
“好，你去吧，万事小心。”小圆将一部有着特殊魔力波动的通讯器递给洛天幼，“这个可以直接联系到我，还有，擦擦脸上的泪水。”
“谢谢小圆姐姐。”洛天幼抹了抹眼角，再次真诚地道谢，接过通讯器，抱起包裹，匆匆离开了套房。
房门轻轻关上。
客厅安静下来。
小圆走到窗边，望着洛天幼身影消失的方向，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忧虑。
自己也该做自己的事情....
卧室里，忽的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是一声轻哼。
“唔……”
月下琉璃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眸起初还有些涣散，仿佛蒙着一层未散尽的睡雾，她先是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光溜溜的，盖着一层薄被。
记忆的碎片涌回。
最后昏倒的记忆浮现，自己躺在洛天幼的胸口轻咬，少女那梨花带雨的哭泣让她微微一愣。
自己失控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
自己太虚弱了，身体自发的想要得到补给，而洛天幼恰好身上有她需要的魔力，导致自己的魔力暴走，完全失去了控制，一个劲的想要索求她。
结果就连自己的身上都被洛天幼咬了好多印记。
这下可好。
哭成那样，洛天幼不知道得多讨厌她.....
嗯？
月下琉璃猛地坐起身，洛天幼的气息……消失了。
自己是太虚弱了，导致印记都感知不到了吗？
还是直接把她当做补充的魔力，从洛天幼的身上重新吸收了？
莫名的烦躁。
“啧……”
月下琉璃不爽地咂了下嘴，把被子裹在身上，摇摇晃晃地走到卧室门口，
拉开房门。
客厅里，一道温柔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
粉色的短发，红色的发带，春日暖阳般的眼眸。
月下琉璃烦躁僵在小脸上，金色的瞳孔收缩。
“小圆……前辈？”
小圆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容。
“琉璃，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月下琉璃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眯起眼睛，脑海里捋顺了事情，
“是你，小圆前辈，你遮掩了我留在主人身上的印记。”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小圆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坦然承认：“嗯，是我，暂时遮掩了一下，为期两周。”
“为什么？这是我和主人之间的事，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前辈，你越界了。”
“芙萝拉当年那个玩笑约定？琉璃，那真的能称之为约定吗？”
月下琉璃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金色的眼底深处有什么情绪剧烈地翻涌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下，
“那是芙萝拉亲口所说，我现在履行约定，怎么不行？”
“琉璃，我没想到，那份约定对你的影响会如此之深，甚至扭曲，你对小天幼做的那些事，真的是履行约定，还是借着约定的名头，发泄你积压了十年的不甘和怨念，甚至更阴暗的东西？”
“我没有伤害她，只是履行约定，狗贴主人，不是很正常吗？这也是魔力的教导。”
“用强迫戏弄，不顾她意愿和感受的方式教导？”
小圆她看得出来洛天幼身上的痕迹，更看得清楚洛天幼脸上的泪痕，“琉璃，你扪心自问，如果今天换成另一个魔法少女这样对待你，你会接受吗？你会认为那是教导和履行约定吗？”
月下琉璃沉默了。
她想起了刚才昏睡前的最后记忆，洛天幼那满是泪水，充满抗拒和恐惧的眼神。
自己失控这次确实比之前做的要过分很多，真的把洛天幼当做了玩.物。
但这是自己应得的，她就是自己的东西，没有第一时间把洛天幼送进狗狗学院，就已经算是好心，要怪就怪当年的芙萝拉，是她让自己内心的尊严变得肮脏无法见人....
“小天幼她亲口对我说，她想离开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在她心里，你的行为，是伤害，是报复，而不是什么甜蜜的约定。”
月下琉璃抬起头，金色的眼眸里情绪激烈，“芙萝拉当年那样对我，让我在全世界的魔法少女面前尊严扫地！我只是想……”
“你想让她也体会你当年的感受？还是想通过控制她，来证明什么？证明芙萝拉错了？证明你月下琉璃不是只能当狗？”
小圆打断了她，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严厉，“琉璃，你有没有想过，小天幼是无辜的。芙萝拉的债，不应该由她的孩子来还，更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还，你这样做，和当年芙萝拉强迫你定下约定，本质上有什么区别？甚至可能更糟，因为你在利用她对魔力的不熟悉，对世界的懵懂，还有对你的那一点点心软！你应该看得出来洛天幼本质有多善良！”
“你当初也是个善良的魔法少女，能够为自己的职责付出性命，现在也是如此，可怎么迈不过这个扭曲的念头呢？往日你善良的种种，难道不记得了吗？”
月下琉璃嘴角勾起冷笑，“往日，你说的可是往日？”
她被芙萝拉当众一次又一次羞辱，说她只配当狗的时候，有谁站出来维护她吗？
她被其他的魔法少女群嘲的时候，有谁站出来安慰她吗？
她顶着金毛大狗这个称号的时候，有谁站出来为她说话吗？
芙萝拉死了，自己成为S级魔法少女，这一切的噩梦才结束。
“你好意思说往日！！？？”
“是你太骄傲了，没有朋友，所以没人帮你，你到现在有朋友吗？”小圆平静的说道。
“没有又怎么样？我不需要朋友，我有主人就行！既然让我当狗，我就当到底！我就要当狗！！”
月下琉璃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圆，“你是来支援的吧，做你的事情去！我要休息了！”
“....”
这次轮到小圆沉默。
她知道月下琉璃很骄傲，当初作为超新星之一，也是唯一不合群的魔法少女，没有任何魔法少女能和其做上朋友，也正是因为骄傲，所以当初芙萝拉的事情对她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说到底，在她看来，芙萝拉确实可能过分了一些，但并不是不能揭过去的事情，单纯是月下琉璃的骄傲不允许她揭过去，自己把自己陷入了泥潭。
“这两周，是给你的冷静期，也是给小天幼的缓冲期，她就在C市，或许会离开，但不会太远。”
“基里艾尔的事情我会继续处理，还有两位魔法少女失踪的事情，现在只有一位找回来，目前还未清醒，我先走了。”
小圆没有久留。
房间里是剩下月下琉璃。
客厅除了小圆留下的痕迹，月下琉璃看到洛天幼的包裹不见了，房间里属于洛天幼的几件衣物也不见了。
对方逃跑了。
是因为自己失去意识时的粗暴行为吗？还是因为她真的那么厌恶自己的触碰和靠近？
或许是身体变成小孩子，绝大部分的力量都失去，此刻月下琉璃也就比一个不入流的魔法少女强一些，连带着心智和情绪都更容易波动，她莫名的腿软，坐在地毯上。
她没有朋友，也清楚为什么始终无法原谅芙萝拉，无法放下内心的肮脏念头。
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她就是想报复。
想把洛天幼玩坏，想让她变成只对女孩子有感觉的废物。
这是她十年来在无数个不甘的夜晚反复咀嚼，发酵出的最黑暗，最扭曲的执念，它给予了自己一种扭曲的动力，支撑着她从一个被羞辱的超新星，爬到如今S级的位置。
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份肮脏，并乐于将其付诸实践。
只是此刻，洛天幼的逃跑，小圆的话，月下琉璃的内心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烦躁。
“小天幼是无辜的。”
“你这样做，和当年芙萝拉强迫你定下约定，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你应该看得出来洛天幼本质有多善良！”
是啊，洛天幼很善良。
善良到会为一个刚认识的小偷女孩挺身而出，善良到愿意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去研究对抗怪兽的方法，善良到即使被自己那样对待，也愿意将身体和魔力全部交给自己来支配，哪怕有可能在之后被玩死。
在封印之地，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担忧。
为什么会有担忧？
她不是应该恨透了自己吗？
月下琉璃想起了一些细节。
在酒店，自己变小后耍赖要抱抱时，洛天幼虽然满脸不情愿，却还是每次都抱起了她。
在车上，自己靠着她睡着时，她身体僵硬，却始终没有把自己推开。
甚至在自己再次变小后，她也愿意抱着自己，赤裸着靠在一起。
那些瞬间，洛天幼对自己，似乎并不全是厌恶和抗拒。
月下琉璃闭上眼睛。
对芙萝拉的怨恨是真的。
想报复，想看到芙萝拉珍视的东西被毁掉的阴暗念头也是真的。
可对洛天幼本人……
“该死……”
月下琉璃低骂一声，把脸埋进膝盖。
玩坏洛天幼？让她变成废物？
如果洛天幼真的变成了那样，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眸失去了光彩，那挺直的脊梁彻底弯折，脖颈上套上项圈，那笨拙真诚的善良被彻底磨灭……
那还是她想要的洛天幼吗？
自己玩弄洛天幼，洛天幼始终不愿意臣服，一脸嫌弃厌恶的看着自己，这才是自己想要的。
是的，现在的自己是这么想的。
自己不是想要玩坏她，只是想要她一直受着自己的玩弄。
最起码，只要待在自己的身边，洛天幼就只能对女孩子有感觉，还是会让芙萝拉绝后。
她要把洛天幼找回来，重新掌控在手里。
至少，先确定她的安全。
然后……再看。
她站起身，裹紧被子，走向浴室。
“主人，遗弃狗是犯法的，尤其是遗弃大型烈性犬，要是我伤了人，你得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