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卫队的总督府卫队长受到了总督的亲自接见。

总督在旁边一言不发。

多门尼科挑着昏黄不清的夜灯，将几封函件交到卫队长手上。说得非常快，唯恐耽误时间。

“你带一队人，不要太多，150人左右。乘着夜色直接突袭鲍尔的庭院。里面守卫不多，直接全部杀掉，不要留活口。必须庭院包围的如同铁桶般，不能让鲍尔跑了。接着抓住她，家眷敢反抗的格杀勿论。你首先宣读这封紫色信封的函件。然后向他们展示这封绿色信封的函件。无论他们辩白什么都不用管，你听明白了么？”

卫队长当然听明白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然他就不可能是总督府卫队长了。

他当即点了一队卫兵，穿着轻锁子甲，全员携带两把手铳，第一排携带盾牌，第二排手持长枪。

没点火把，他们迅速消失在总督府外的黑暗中。

是的，多门尼科压根没想在上午或者下午抓捕鲍尔。抓捕的合法性是事后给人们看的，现在必须兵贵神速，傍晚那两封女王信件送来，晚上多门尼科就决定立马抓人。

领事馆里，莉芙也在不安地踱步。

她和忒丝商量后，决定就在傍晚把信件送过去，这样多门尼科绝对会在晚上抓人。

就在今天下午，忒丝母亲的信寄过来了。信中说，精灵国在王国的间谍已经查到，弗罗斯特维夫王国确实向共和国派了细作，散播总督收受精灵贿赂的谣言。既然这样，他们和北方派勾搭在一起，甚至都不需要证据了。

这让莉芙和忒丝非常担心北方派那边也可能拟好了足以扳倒总督的证据，就等着在议会上公布，合法罢黜总督甚至直接逮捕。

那么，如果让对方察觉到不安，他们会不会在明天就公布呢？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这边的行动就必须提前到今天。

领事馆距离山顶别墅群并不太远。她焦躁不安地看向那边。

夜晚的天空是那么美，山顶的树林绿的发黑，在夜风中微微摆动，天空的星辰就像鱼汤里凝固的油滴。

一切都那么安静。

直到，第一声枪响。

山顶附近迅速闪烁起无数火光，浓烟在月色下分毫毕现，向远处飘去。

但这一切都结束得很快，最多不过十分钟，山顶就再也没有枪响了。

莉芙长吁了一口气，眨眨眼睛看向忒丝，两人默契地关好了那几扇窗户，拉上帘子。

不需要再去看了，可以去睡觉了。

忒丝伸了个懒腰，揉揉头发，离开了这间偏厅。莉芙也跟在身后打着哈欠。

丹多洛家族庭院。

鲍尔太太瘫坐在地上，抱着怀里死去的儿子，拉涅罗·丹多洛。绝望地看着卫队长。

她的倒插门丈夫也受了伤，躺在地上呻吟着。周围一地尸体，有的是亲戚，有的是佣人。

鲍尔太太甚至都来不及流下一滴眼泪，直接对着卫队长说道：“来吧，把信件给我看吧，我看看是怎么合法枪杀我的儿子、打伤我的丈夫，最后，处决我。”

卫队长谨遵多门尼科的指示，拆开紫色信封，展示并读了起来。

“卫队截获了一封来自精灵国的信件。该信件不言而喻地展示了鲍尔·丹多洛勾结精灵女王的事实。鲍尔图谋以共和国舰队为质，胁迫总督下台，已获确凿证据。现立行拘捕，交付大法院。违者格杀勿论。”

上面印着共和国金玺，总督府大印，总督私印。还有十人委员会所有人的签名。

其实签名都是多门尼科代签的。

鲍尔连看的欲望都没有，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死去的儿子。手指轻轻点了几下儿子的脸颊。

“然后呢，能展示那张精灵女王寄给我的密信了么？让我见识下女王的荣宠。”

卫队长并没有理会她在说什么，打开了那封绿色的信封，拿出信纸。

这一瞬间，卫队长突然感觉自己鼻子有点问题，居然在浓厚的血腥味里闻到了极其深沉的古树芳香。这就是精灵的纸张吗，摩梭起来有点树皮的粗糙。

“鲍尔卿，近日身体可好？请速将达尔马提亚主力舰及其舰队调往达河河口。”

就这么短，莉芙和忒丝商量很久，觉得根本没必要写的很长，就盖上了女王宝印。

鲍尔太太惨笑一声，将儿子微睁的眼睛轻轻合上。手臂轻轻颤动，似乎是在哄儿子睡觉，或者只是觉得太可笑了。

她不再言语。闭上眼睛。

就在卫队长准备下令将鲍尔抓捕带走时，鲍尔突然睁开眼睛大吼起来。

“蠢货，卡洛斯真是蠢货！放任野心勃勃的多门尼科在那里胡作非为。新任精灵女王，连名字都不让我们知道，他就这么信任精灵国？再这样下去，共和国就要被他全打包卖给女王了！”

“连他都知道为女王卖命意味着危险，他到底把自己、把他女儿卖了怎么个好价钱？！”

卫队长招招手，示意左右两名卫兵将她带走，和其他还活着的人一起。

大厅外，庭院中，一片狼藉，堆叠满了没穿铠甲的尸体。有的明显是被手铳一击毙命的，有的则被长枪戳了好几个洞。环顾四周，竟没有一具着甲尸体。

这里也驻守了相当数量的卫兵，他们警惕地看着被押送的人。

来到庭院外，外围也是几步一名卫兵守卫，他们潜藏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被押送的人们。

随着卫队长一声令下，留下了一部分卫兵守卫，等待明天过来清查文件、账目的人接收，另一部分则随着自己一起押运犯人。

总督府里，收到传讯兵报告的多门尼科，彻底松了一口气，原本圆瞪的双眼,眼皮子耷拉下来。

总督已经去睡觉了，这件事全权交给多门尼科处理。他想现在就处决鲍尔。但政治直觉让他觉得并不合适。他强撑着继续思考。

如果明天，在码头，当着海军的面，公布精灵女王的信件呢？

那么，第二封信件，也就是所谓的，女王和摄政王基于同盟关系，想检阅舰队，并在河口举办欢庆仪式，又怎么公布？

然后怎么裁决她？

不行，多门尼科知道自己还不能睡觉，他必须连夜让十人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去清查鲍尔宅邸的文件和财产，查到任何不合理的情况都行。

哪怕最后罪不致死，判处流放都行。

多门尼科勉强站起身，叫醒一旁坐在椅子上小睡的茱莉亚，让她立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