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内，女人的呢喃声轻轻响起。

林墨微在梦中弯起嘴角，似乎做了什么美梦，还无意识的翻了个身，然后......

“哎呦！”

一声闷响，她连人带被子直接滚到了地上。

被摔醒的她缓缓睁开眼睛，意识从温暖的梦境跌回了冰冷现实。

刚才，脑子里反复想着弟弟，热身准备做得有点多，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她挣开缠在身上的被子，从地上坐起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嗯？小羽？”

她下意识轻唤医生，而回应她的只有浴室持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林墨微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23:47。

她眯起眼睛，睡意消散了大半，“都这个时间了还在洗澡？真打算洗一晚上不成？”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她自己先愣了一秒。

不对！

太久了。

从她迷糊睡着到现在，水声几乎没停过，也没听见任何别的动静。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股冰冷的直觉从后背直窜入脑。

慌忙起身，赤着脚几步冲到浴室门前，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开了玻璃门。

“小羽！”

浴室里空无一人，只有花洒喷吐着水流，水柱击打在瓷砖地上，溅起细密的水雾。

先前听在耳中还充满暗示与期待的水声，此刻却像单调而尖锐的嘲弄，一声声敲打着她的耳膜。

她按在门框上的手无意识收紧，金属框架微微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都这样了，傻子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弟弟跑了！

这个认知并没有点燃她的怒火，反而带来一种仿佛一脚踏空的巨大失落感。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跑？是不喜欢姐姐吗？

浑身的力气好像全部消失，她松开手，沿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

她低垂着头，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也挡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花洒的水流声在不知疲倦的吵闹。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只有几分钟，也或许更久，一声低沉的轻笑从她垂落的发丝间溢出。

“呵呵......呵呵呵......”

笑声逐渐放大，带着扭曲的颤抖。

“小羽终于意识到姐姐的心意了吗？”她慢慢抬起头自言自语，脸上没有泪痕，而是渐渐浮现出一种混合着遗憾与兴奋的奇异表情。

“这孩子，害怕是正常的......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好了，以后会习惯的......”

她有些摇晃地站起来，走到花洒前伸手关掉了水阀。

寂静笼罩了浴室，也笼罩了整个房间。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微乱、眼神异常明亮的自己，嘴角一点点勾起。

“哼哼。”她对着镜子里的轻笑，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小羽，姐姐现在就去找你，今晚不行就明晚，明晚不行就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是逃不出姐姐手掌心的。”

走出浴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照亮了她她志在必得的笑脸。

“对了，先给小羽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吧。”指尖在通讯录里轻轻一划就找到了那个置顶的名字。

就算他不说也没关系，重生之后为了随时掌握弟弟的动向，她早已做了一系列准备。

包括但不限于，在家里隐蔽的角落装微型摄像头，弟弟的手机里也被悄悄植入了定位模块......

若非必要，她并不想动用这些.

她更期待弟弟亲口告诉她，或者，更享受那种“找到他”的过程。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林墨微脸上的笑意加深。

小羽会怎么说呢？会找什么借口呢？真想看看我找上门之后，他脸上会露出怎样可爱的表情啊~

......

另一边，林羽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姐姐”，姐姐的电话他毫不意外，甚至感觉比预想中还晚了一些。

清了清嗓子，调整好面部表情，尽管对方看不见，他还是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然后按下接听键。

“姐......”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姐姐劈头盖脸一顿埋怨或质问的准备，脑海中也预演了好几种应对方案。

可出乎意料的是，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姐姐一如既往得温柔、甚至更加和颜悦色的声音。

“小羽~你去哪了？这么晚自己出去多危险啊，告诉姐姐你在哪，我去接你好不好？”

“？？？”

林羽愣了愣，下意识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再次确认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确实是“姐姐”没错，但这反应太过平静，太过温和，反而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你是谁？”他试探着，带着点开玩笑的语气，“把我姐弄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林墨微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小羽你说什么呢，是姐姐呀。好啦，别闹了，快告诉姐姐你在哪儿，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额......这个。”林羽犹豫了。

姐姐好像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语气里只有纯粹的担忧。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姐姐并没有那方面想法，纯粹是关心则乱？要不......实话告诉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否决。

不行。

姐姐不知道顾云禧的事，如果让她知道了，那后果他都不敢想。

“姐，我没事，我在附近宾馆开了间房，明早一定回去，你别担心。”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耳朵，准备应对姐姐可能的追问、怀疑或者撒娇。

然而，姐姐的反应再次让他措手不及。

“哦，这样啊......”林墨微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失落，但马上又说：“那好吧，一个人要注意安全，锁好门，有什么事立刻给姐姐打电话，明早一定要回来啊，别让姐姐担心，知道吗？”

听着电话里传来毫无杂质的关心与叮嘱，林羽感觉刚才因为夜灵而产生的失落情绪都消散了大半。

“嗯，我知道了姐，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小羽。”

“晚安，姐。”

电话挂断。

林羽握着手机，想起不久前顾云禧对他说的关于姐姐的那些话，不由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我就说嘛，就像我把她只当姐姐一样，姐姐也只是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弟弟而已。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心思呢？真是......想太多了。”

长长呼出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疲惫感再次升起。

“睡觉吧......”

昏暗的房间，窗外偶尔传来远处车辆驶过的声音，更衬托出夜的深沉。

放下心来的林羽压根不会想到，电话那头的林墨微在温柔道完晚安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

滑动手机，打开了一个从没用过的软件。

屏幕上，一个光点正在城市另一端的某条街道附近闪烁。

她看着那个光点，眼神柔和，但在这温柔之下，又像是在凝视不听话的宠物。

“不告诉姐姐也没关系......姐姐自己来找你。”

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明亮，月光下，一道倩影穿梭在楼宇之间。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