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车队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肃杀。

骑士们虽然不明就里,但王女殿下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和空气中陡然加剧的紧张感让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队伍,载着伤员的重型马车被护在中央。

娜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出马车,如同融入了街道角落一片炉火映照不到的深沉阴影之中。

在她消失的瞬间,笼罩车队的伪装力场如同泡沫般消散,但一种更隐晦、更贴近城市本身污浊气息的亡灵波动。

如同滴入墨汁的水,开始无声地扩散开来,将娜丽的存在感与这座被污染的城市“同调”。

梅塔尔最后望了一眼那片阴影,仿佛要将那个逆着阳光的身影刻入心底。

她狠狠一咬牙道:“出发!”

车队如同离弦之箭,在鲁波城喧闹的街道上疾驰起来,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脆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们不再掩饰行迹,目标只有一个——冲出城门,奔向王都!

阴影中,娜丽目送着车队的尾尘消失在街道拐角。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对城市秽息的感知网络。

没有了需要保护的负担,她可以更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亡灵本质,如同最敏锐的黑暗探测器。

那潜藏在灼热金属气息、汗水、煤烟之下的污秽能量流,在她“眼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它们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溪流,从城市的各个角落——

尤其是那些日夜轰鸣的巨大熔炉区域——渗出,向着城市中心地下的某个点汇聚。

“果然…核心在地下。利用地脉和熔炉的庞大热能作为掩护和驱动力…”

娜丽低语,冰冷的杀意在她眼中凝聚。“伽格罗…你的手段,比奥尔德那莽夫高明,也更恶毒。”

她开始移动,没有使用任何显眼的魔法,她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建筑物的阴影、狭窄的巷道、甚至熔炉喷吐热浪的间隙中无声穿梭。

她刻意模仿着周围秽息的频率,让自己的亡灵波动融入其中,如同一滴水汇入污浊的河流。这种“伪装”比之前的“生命伪装”更高级,也更危险。

一旦被识破或对方启动更精密的探测,她将瞬间暴露在无数秽息能量的围攻之下。

越靠近感知中的核心区域——城市中心区域一座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庞大的“锻星熔炉”工坊下方——那股污秽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粘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混杂在灼热的铁水味中。

工坊依旧在运作,但娜丽敏锐地发现,那些铁匠学徒的眼神似乎比别处更加呆滞,挥锤的动作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僵硬。

工坊深处,隐隐传来一种低沉、混乱、如同无数痛苦灵魂在熔炉中哀嚎的呓语,普通人听不到,却如同魔音般冲击着娜丽的亡灵感知。

她避开守卫和工匠,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工坊主建筑高大的外墙,从一个用于排放热浪的通风口钻了进去。

里面热浪滚滚,巨大的熔炼炉如同燃烧的地狱之口,炽白的铁水在其中翻滚。

然而,在熔炉旁巨大铁砧的阴影下,娜丽发现了一个被巧妙掩饰的、通往地下的暗门。

暗门上铭刻着极其隐晦、与熔炉魔纹融为一体的亵渎符文,散发着浓郁的秽息。

“找到了…巢穴的入口。”娜丽眼中幽光一闪。

她正要靠近探查,一股阴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意识,毫无征兆地直接刺入她的精神!

“呵呵呵…”一个沙哑、干涩,如同骨骼摩擦般的声音,直接在娜丽脑海中响起,带着浓浓的戏谑和一丝…贪婪的惊喜。

“多么纯粹而强大的亡灵气息…真是意外的收获。

奥尔德那个废物死在你手里,看来并非全是运气。

你竟然能追踪到这里…还把自己伪装成‘同类’?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是伽格罗!他果然在这里!而且,他发现了!

那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愉悦: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新生的巫妖小姐。

让我看看…你的灵魂核心,是否像你的外表一样‘美味’。

正好,我的〖万魂熔炉〗,还差一个足够分量的‘主料’来完成最后的…‘不完整转化’。”

随着伽格罗的话语,娜丽面前的暗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散发着污秽红光的幽深洞口。

一股远比地面浓郁百倍、带着强烈吸扯灵魂之力的秽息,如同实质的粘稠黑潮,扑面而来!

娜丽握紧了亡灵法杖,杖尖一点惨绿色的魂火幽幽燃起,照亮了她苍白而冰冷的面容。

孤身入渊,强敌在前,退路已断。

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

然而这一次,没有任何援军,唯有她自己一人,与这座被污染的钢铁之城深处,那蛰伏的亡灵之灾斗争。

娜丽一步踏入了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黑暗入口,身影瞬间被吞噬。

身后,巨大的锻星熔炉发出更加狂暴的轰鸣,仿佛在为这场亡灵对决擂响战鼓。

刚踏入其中那粘稠如实质的污秽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灵魂吸扯力和令人作呕的腥甜。

那灰暗通道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某种巨大的、类似生物腔道内壁的暗红色肉质结构构成,表面覆盖着不断搏动的黑色血管脉络,散发出微弱的不祥红光。

空气灼热,混杂着炽热硫磺、腐烂血液和一种…高度浓缩的亡灵怨念的味道。

这里与其说是一处秘密据点,不如说是一座活着的、亵渎生命的血肉熔炉。

娜丽撑起一层薄薄的亡灵护盾,隔绝了大部分秽息的直接侵蚀,但那股无处不在的低语和灵魂层面的压迫感依旧让她的眉头紧锁。

伽格罗那如同骨骼摩擦的沙哑声音在她踏入通道后就消失了,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有脚下肉质地面传来的轻微搏动,以及通道深处隐约传来的、更加清晰也更加痛苦的灵魂哀嚎声,证明着此地的“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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