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季黑白色的天空下，像是一只狼狈不堪的小兔，被欺辱后却不得声张，只能把委屈默默吞下。一边流着小珍珠，一边祈求着对方收手。
这种样子……实在是令人兴奋不已啊……
或许连秦海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此刻失控的表情。
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嘴角几乎快咧到耳朵根，一双海蓝色的眸中尽是痴迷之色。
她很早便注意到了叶星眠，本来只是将其作为一个还不错的欺负对象。她不缺钱，甚至可以说，家世显赫的她比这所学校99%的学生都要有钱。正因如此，她受到了无数的追捧与讨好。但她却对那些谄媚的家伙完全不感兴趣。
她所感兴趣的，就是欺负这种不受关注的小可怜。在一点点剥夺他们珍重的事物时，一边欣赏他们那副无助又可怜的模样。
叶星眠的资质超出了她的预料，尤其是今天发现她变成女孩这件事后。
不过，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去吃饭以及换衣服。
她从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女孩身上移过视线，正准备离开——
“秦海月同学。”
从身旁传来的声音叫住了她。
那声音属于一名少女，却显得又十分疏远且冷淡。不似这个年龄女生应有的活力，如同一个循规蹈矩的机械。
秦海月没有听到她来时的脚步声，但她认得这个声音。
眉头立刻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的表情变了变，笑容消失，转而充斥着冷漠，一双碧眸微微眯起。
她将锐利的目光移向身侧。
“这不是我们的洛汐大小姐么～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的语气充斥不耐烦。
抑或者说，这才是她平常的样子？
洛汐是一名比她稍矮些的少女，她束着单马尾，黑色的外套下能看到整洁的校服，手上抱着一本记名册。
“你又在欺负同学吗？”
少女虽然气质冷淡，但却与秦海月有所不同。她们就像两个极端，一者游离于规则之外，放荡不羁。一者则是循规蹈矩，作为规则的捍卫者。
“欺负同学？不，没有哦～我只是在这里发呆而已。话说洛汐大小姐，你不赶紧去吃完饭回来复习吗？小心你的年纪第一的宝座保不住了哦？”
“请不要叫我‘大小姐’。”少女皱起眉头，似乎很讨厌这个带着轻蔑意味的称呼。
“好好好～学生会会长大人。”
“……”
“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欺负同学了，如果再被我发现，你等着被停学吧。”
“呵呵。”
冷笑一声后，秦海月并没有回应，二人就此别过。
洛汐依旧站在原地，蹙眉注视着她的背影。
“你的裤腿怎么湿了？”
“刚才洗手时不小心溅到的～”
挥了挥手，秦海月随口搪塞道。
随后很快消失在楼道中。
沉默着，洛汐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无力。
她知道秦海月一直在欺负其他同学，但却一直没能抓到对方的把柄。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在告诫她，不要去故意招惹秦海月。
这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
忍耐了一路其他人怪异的目光，寒风，和湿透的鞋子踩在脚底发出的“嘎吱嘎吱”的怪异声响。拖着虚弱的身体，叶星眠总算来到自己“家”的门口。
哈……好冷。
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因为不确定自己身上有没有异味，她好想先洗个热水澡。吃点热乎乎的东西让身子暖和起来。
来到家门口，少女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抹希冀的光亮。
太好了，都到了家门口，那应该很快……
心跳仿佛停滞了一拍。
门是开着的，里面隐约传来谈话的声音。她被冻得麻木的脑袋很快意识到，叔叔阿姨他们已经回来了。
诚实地说，她不敢进去了。
不禁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窘态，还有就是她很怕。
怕自己的养父母，胜过老师，也胜过才刚刚欺负过她的秦海月。
她踌躇着不敢进去，隔着一道门，里面的谈话声很快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们在打电话……？
“喂，芷云吗？我是林诚，今天打电话是来跟你说个事。”
这是叔叔的声音，至于她口中的芷云？
叶星眠呆呆地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名字就叫叶芷云
她一下子就不敢动了，屏住呼吸，希冀能听清他与母亲的谈话。
幸好，他开的是免提，尽管声音很小，但仔细听，少女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点属于母亲的那疲惫又轻柔的声线。
浑身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少女娇小的身躯轻轻从墙上滑落，沾满冷水的脸上流下两行热泪。
妈……妈妈？
她没有与母亲通话的方式，没有手机，叔叔阿姨也从不告诉她电话号码。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属于母亲的声音了。
隔绝了室外寒风的房间内，开着免提的电话传来了远方的声音。
“嗯……是我……有什么事吗？”
那声音有些迟疑，隐含忧虑，像是刚刚中午下班，还充斥着上午工作后的劳累。
“是这样的，孩子这周要交书本费，一共二百块钱，你那边方便吗？早点发给我的。”
骗人……老师根本没说这事……
“又要交吗？”话语中带着困惑。
“对的，今天刚发的通知。”
一双手悄悄握紧了拳头，少女好想冲进去，告诉母亲，他在说谎。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做不到。
她不可能从一个成年男人手里夺过来手机，也难以只是通过声音让母亲认出现在的自己，更不能让其徒增焦虑了。
她只能待在这，什么都做不了……
“……好，我吃完饭给你转过去。”
“嗯，请尽快。”愉悦的男音挂断了电话。
母亲……因为自己的事情……被他们骗去了200块钱……
200块钱是多少呢？是自己四周的午饭钱，也是妹妹林紫嫣半个月的零花钱。
她很难受，很自责，为什么不能直接向母亲告发他们？为什么？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瘫坐在墙边，浑身湿透寒冷少女捂住自己的胸口。没人看得到的，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甜蜜的弧度。
除了无力外，她还意识到——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拼尽全力地为了自己而努力的呀……
我的母亲……我一定会来见你的……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请等着我。
我期待着，一直期待着。
“你怎么回来了？”
像是听到门口的声音，一个女声——她的养母，徐茗，一位略显臃肿的中年妇女走到她的面前，皱着眉俯视着她。
……
“回来了，芷云？”
某小吃摊的门口，一个女工手上端着饭盒，抬眸望着眼前的人。
那是一名有着樱粉色眼眸的女性，看起来十分独特，但眼中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消瘦的脸上满是憔悴。她看了看坐在路沿上的女工，欲言又止。
“怎么了？”
坐在女工的旁边，叶芷云低着头，抱住自己的膝盖。
“可以再借我200块钱吗？”
女工皱了皱眉。
“又是交你那儿子的学费？”
“嗯……”
沉默许久，女工拿起手机，再说话时，语气冷淡了许多。
“下个月记得还就好。”
“谢谢……”
女工离开了，叶芷云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今天早早的上工，她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
低下头，衣袖有些湿润。
再忍忍，等过了年，小眠考完高考，她就去接他。
到那时，她们母子就能团聚了。
她在心中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