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睛，暗中打量那些紧盯他的人。
都是武者，二境、三境都有。
这里绝对不是正常的地下赌坊。
他止住脚步，下意识伸手去够背后的长柄陌刀，以防万一。
“嘿，这位军爷，怎么，来这是玩玩？”一名留着平头，身上刺有白虎的精壮汉子从赌桌前站起身子，缓缓向卫阳走来。
手中的匕首转出残影，就当卫阳要拔出武器的刹那，他瞬间将匕首插回腰间，笑道：
“看来军爷是真准备来玩玩，来来来。”
平头汉子一把抓住卫阳的手臂，想把他拉到赌桌前。
“军爷……”
发现卫阳不动如山，任凭他怎么使劲也拉不动分毫，平头汉子语气沉了下去。
“我不是来赌的。”卫阳开口。
“不是来玩的？”平头汉子松开他的手，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数名站在赌坊边缘的守卫从四面八方走出，把卫阳团团围住。
“敢问军爷，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话音一落，平头汉子挥挥手，数名守卫随即而动，动作麻利，相互配合，很快就收拾好赌桌上的筹码，顺带把赌坊大厅内的赌桌翻了个个。
不到片刻，赌坊就变回了茶馆。
平头汉子看着刚要拔武器的卫阳，笑道：“军爷是来喝茶的？”
“我来找人，”卫阳沉默稍许，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见到四个人，其中一个眼睛上有刀疤。”
“没有，”平头汉子摇摇头，“军爷是在拿他们？”
“有件事想向他们确认。”卫阳回应。
他必须要亲自确认，那些之前在酒楼里遇到的家伙，是不是袭击粥棚之人的同伙。
如果不是那还好，如果是……
那就说明袭击者大概率是安西的兵。
不，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偷学了《七星燃芒诀》的人，或者是不配为军人的逃兵！
真正的安西兵，是绝不会背叛大乾，背叛盛安的！
“军爷？都说了我们没见到你说的那帮人，您还站在这儿等啥呢？”
平头汉子皱起眉头，全身紧绷，伸手搭在腰间匕首上：“若是军爷想在我们这喝口茶，那自然欢迎，若是军爷诚心想收我们保护费……那恕我们不能认同。”
“我可以对你们的赌坊视而不见，也不会向上汇报。”
卫阳踏前一步，目光看向赌坊内部向下的走廊。
“下面是不是还有一层？”
“回军爷，那是我们吃喝拉撒的地方，您绝对不想看到。”
卫阳走到他面前，沉声道：“我需要下去亲眼确认一下。”
“没必要吧军爷，下面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去了……估计就出不来了。”平头汉子后退一步，周围的护卫缓缓上前。
“你威胁我？”卫阳皱起眉头，唇裂的嘴巴吐出咬字不清的声音，令他看起来颇显滑稽。
平头汉子嗤笑一声，拔出匕首，跃步后退：“可不敢威胁军爷，我只是……实话实说。”
“哼！”
卫阳懒得多说，迅速从背后拔出长柄陌刀，猛地砸在地上。
咚！
其意不言而明。
“停手，都瞎了眼吗？看不出这位的身上的甲胄是哪儿的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下方走廊内传出。
卫阳循声望去，见出声之人身上的着装，瞳孔骤然一缩。
……
……
“聂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完成了重新审问。”
接过问询记录，翘着二郎腿的聂翎扫过上面的内容，越看心越惊。
她合上记录，猛地发问：“交叉求证过了么？确认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回大人，这些家伙好像都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我们的问询技巧效果不大。”靖廷卫总旗抱拳回应。
聂翎蹙起眉头，迈开步伐，高跟靴哒哒踩在石板上，思索片刻，吩咐道：“带我过去，我亲自提审那最后一人！”
“是，大人。”
来到临时布置的审讯场所，聂翎看着被靖廷卫们打到鲜血淋漓，气若游丝的“幸存者”，眼神一沉。
如果是普通老百姓，这种程度的伤势早就昏过去了，而眼前之人却依旧还能挪动目光观察她。
她走到此人近前，抬手拉起他的手腕，细细观察他的手掌，发现其上有着厚厚的老茧。
又别过他的脑袋，观察其额头两侧那因常年戴兜鍪而被压出的痕印，心中确认了此人身份。
兵卒，而且还是精锐兵卒。
就是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想到这，她冷冷开口：“你叫什么？”
那人死死盯着她，淡然一笑：“陆六。”
“是哪儿的兵？”
“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聂翎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他身上，裹着暗色蚕丝紧裤的修长玉腿骤然发力，高筒靴靴跟狠狠嵌入肉中旋转。
噗嗤——
陆六原本刚刚止住血的伤口瞬间崩裂。
看着因疼痛而浑身打颤的陆六，聂翎咧起嘴角，不由想起自己前些年当不良帅时审讯受押者时的招数，大腿再次发力。
鞋跟踩入肉中的感觉……有些上瘾。
不对！
聂翎神色一变，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压下稍显放肆的神色，冷声道：
“你的袍泽都已经招了，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在盛安不同位置藏好的黑火油，以及后续的行动计划。”
闻言，陆六瞬息沉下脸色。
聂翎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道果然如她所料，这些家伙的目的要比之前推测的还要令人发指。
之前顾忘尘和她说过，既然这些家伙有如此明确的组织，就说明他们绝不是普通的暴徒。
因此，他们绝不会为了袭击而袭击，他们定然有别的目的。
顺着这个思路，结合这些人精锐士卒的身份，按照过往的经验，她立刻就有了推测。
虽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这次袭击只是个开胃菜！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这家伙一样硬骨头，已经有好几个人招了。
但他们给出了截然不同的黑火油藏匿地点。
可除此之外，他们的其他回答都是可以相互印证的，没道理只在这一个问题上说谎。
这不符合逻辑。
也就是说……他们得到的信息便是如此，极有可能只有少数几人乃至一人的信息是真的，其他人的都是障眼法！
而这个陆六，是目前唯一没招出自己知晓的黑火油藏匿点的人。
想到这，她瞧了眼天色，发现此时已然到子时，那些同伙给出的位置分布在盛安城内各地，他们必须现在就去处理。
“所有人，停下手中工作，分为五队，给我去对应地点搜查，天亮之前，一定要把黑火油全部找到！”
“是，千户大人！”一众靖廷卫以五名百户为领头，迅速分成五支小队，朝着从“幸存者”口中得到的地点奔袭出发。
聂翎扭头看向垂着脑袋的陆六，向左右吩咐道：“把这家伙也带上，随我一起去第六处地点，我要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谋划破灭！”
“千户大人，他自尽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