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几位长老分坐两侧，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率先开口。

当伍妍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十几道目光瞬间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中，有忌惮，有恐惧，有厌恶，唯独没有善意。

王腾死得不明不白，虽然官方说法是“走火入魔”，但在座的都是人精，谁心里没点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宗主要将此事压下，但既然宗主都这样说了，大家也只能假装没发现了。

伍妍无视了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高台上的宗主行了一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弟子伍嫣，参见宗主、各位峰主。”

“西荒赤沙矿脉近日有魔修出没，多名弟子失踪。我要你带队前往查探，最好能将幸存的弟子带回，若有妖邪，格杀勿论。”

“哦对了，此行除了探查魔修踪迹外，还需护送一批灵石回宗。此行由你全权负责。”

高堂之上，隐藏在纱帘后的宗主对伍妍表明了此次叫她前来的目的。

“弟子领命。”

伍妍没有任何犹豫。

她很清楚，这是宗主给她的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等等！弟子也愿前往！”

就在伍妍准备转身离去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大殿内响起，打破了死寂。

伍妍脚步一顿，转过头。

只见一直站在夏凌霜身后的余清瑶，此刻竟向前迈了一步，站在大殿中央。

她抬着头，那张清秀的小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畏惧，但眼神却格外坚定。

“胡闹！你去做什么？”夏凌霜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赞同，“你刚筑基不久，此行凶险万分，不是儿戏。”

“正因凶险，弟子才更要历练。”

余清瑶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着衣角，似乎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敢开口，“而且……有大师姐在，师妹相信一定能逢凶化吉。我想跟在大师姐身边，学习如何斩妖除魔。”

说到“大师姐”三个字时，她特意看了一眼伍妍，眼神闪烁，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害怕。

伍妍看着这个小师妹，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哟呵！”脑海里的伍嫣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这小白莲不对劲啊，绝对不对劲！你看她那眼神，明明怕得要死，腿都在抖，还非要往你这头老虎嘴里送。”

“小伍妍，我赌一块极品灵石，这丫头想在路上给你使绊子，或者……她是想监视你？”

伍妍在心中冷冷回道：“她只是个筑基期，能使什么绊子？大概是想在师尊面前表现一下勇气，证明自己不是只会躲在师尊羽翼下的雏鸟吧。”

她没有多想。

在她的认知里，余清瑶虽然天赋不错，但此时的她，心性尚未成熟，甚至有些傻白甜。远远比不上伍嫣记忆里上一世与她不相上下的那个余清瑶。

“既然师妹想去，那便跟紧点。”伍妍收回目光，声音冷淡，“西荒不比宗门，死了没人替你收尸。”

余清瑶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乖巧笑容：“谢谢师姐！我一定听话，绝不给师姐添乱！”

……

半个时辰后，一艘巨大的青色灵舟破空而起，载着飘渺宗一行人向西域飞去。

高空之上，罡风凛冽。

伍妍独自一人站在船头，负手而立。

狂风吹乱了她的黑发，衣袂翻飞，显得格外孤寂。她并没有开启护体灵罩，而是任由那如刀割般的冷风吹打在脸上，试图借此保持清醒。

红衣伍嫣像个幽灵一样飘在她头顶，不时无聊地用脚尖踢着下面的云层，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身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师姐……”

余清瑶端着一个精致的玉盘走了过来，盘子里盛着几枚水润的灵果。

她站在离伍妍三步远的地方，似乎这是一个安全距离，不敢再靠近半步。

“吃点果子吧。此去西荒路途遥远，师姐一直在操控灵舟，消耗颇大……”

余清瑶的声音软糯，带着讨好。

伍妍依旧看着远方：“不吃。”

如果是以前的余清瑶，听到这冷冰冰的拒绝，早就吓得转身跑了。但这一次，她并没有离开。

她犹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声问道：“师姐……王腾师兄他……真的是练功走火入魔吗？”

这句话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伍妍缓缓转过身，那双毫无波动的眸子静静地落在余清瑶脸上。

被这目光一扫，余清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指紧紧扣着果盘边缘，指节发白，显得很是紧张和惊恐。

她在试探我。

伍妍心想。

“师妹觉得呢？”伍妍反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我不知道。”

余清瑶慌乱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我只是觉得……这世间因果循环。王腾师兄平日里做了那么多坏事，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吧。”

说到“报应”二字时，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吗，如果不是因为伍妍已经迈入金丹了，可能还真听不清自己这师妹在说些什么。

伍妍看着她这副怯懦却又执着的模样，心中莫名地叹了口气。

“既然师妹既知因果循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那平日里就谨遵正道，守好本心。”

伍妍不再多言，重新看向前方。

“前面就是西荒了。”她看着远处那片逐渐变成赤红色的天空，以及那漫天卷起的沙尘暴，神色微凝。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