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围的情景,境况,却变得愈发奇怪了起来。

“话说,村民呢?”

荠菜左顾右盼,在这个小村子里,看不到哪怕一个村民。

空荡荡的房间,因为空荡过了头,所以变得令人感到奇怪了。

没有炊烟袅袅升起,也没有熟悉的鸡鸣犬吠。

就连平日里最爱闲逛的老人们,也不见了踪影。

这安静得过分了。

不是午后休憩的宁静,

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寂静。

仿佛连时间都停止流动了。

“这里,是小林家的村子吗?但是,人哪去了呢,难道是集体去田里干活了吗?”

由依有些不安地握紧了拳头,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单薄,

“可是,现在的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那是铁锈的味道,混合着尘土,以及某种东西被烧焦后的、苦涩的余味。

荠菜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作为魔物,她对这种氛围并不陌生。

这是终结的气息。

而小林只是在自己的空荡荡的屋子里坐着,凝视着修复荠菜的众多器材。

而屋子外,荠菜、由依,还有菲莉丝三个人,只是静静的在小屋外等着。

小林的心思又如何呢?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民,最大的爱好是修复自己捡到的人偶。

应该是这样才对。

【然而,我在做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真是呢……】

【难不成,我在自暴自弃吗?啊,自暴自弃啊。】

【因为遇到了伤心的事情,所以我在自暴自弃呢】

【当不成勇者了,我当不成勇者了,所以在自暴自弃呢】

【但是,我不是说好了吗,跟自己说好了,就回到这里,当一个普通的村民,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然后,我就骗荠菜由依他们,我只是在休整,等修整好了,等打造出来可以用来冒险的剑和甲了,就去冒险】

【就这样骗所有人,然后休整一辈子,这样慢慢的活一辈子,度过余生,就这么办】

【所以,现在,现在不可以装作自暴自弃的样子了】

【我必须、一定要表现的阳光点,不可以丢掉精气神啊】

这么想完,小林强撑着让自己变得坚强,然后猛的站起来,又猛的开门。

“那个,荠菜由依菲莉丝?”

打开门,看到眼前的三个人,小林有点愣住。

这三个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吗?

“休息好了吗?”

荠菜问道,

“村子里现在意外的安静呢,我在想,人们都往哪去了呢?”

这么说完,荠菜指向那空荡荡的大道。

“不正常……”

由依也呢喃道。

“大家是躲起来了吗?”

小林说完幼稚的猜想,便带着三个人,边走边大喊——

“喂——我回来了!”

“我没能去成东边的大陆,也没能坐上船。我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你们想骂我就出来骂吧!别藏着了!”

小林大声喊着。

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撞在紧闭的门扉上,又冷冷地弹了回来。

无人应答。

只有风吹动一扇半掩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响,仿佛在代替谁做着无力的回应。

小林走到了那个熟悉的院落前。

原本整洁的院门如今大开着,木板上横亘着几道触目惊心的断痕,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利爪撕裂过。

小林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收缩。

在那院子里,在那平日里晒着咸鱼干和草药的架子下。

散落着。

像是被遗弃的旧玩偶一样,散落着。

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凌乱。

破碎的衣衫,断裂的农具,以及那只滚落在角落里、沾满了灰尘的烟斗。

而现在,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是它的主人一样,再也不会被拾起了。

而在阴影深处,那些倒伏在地上的身影,已经与暮色融为一体。

他们安静地睡着了。

只不过,这是一场再也无法醒来的长眠。

巨大的爪痕撕裂了墙壁,地上暗沉的痕迹已经干涸,变成了如同生锈般的黑褐色。

这是一场灾难。

一场单方面的、在这个偏远小村庄里无声发生的灾难。

“啊……”

由依捂住了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菲莉丝则呆呆地看着那些不再动弹的身影,歪着头,眼神里满是困惑,似乎还没能理解不动了意味着什么。

而小林。

他只是站着。

像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一动不动。

荠菜听到了。

小林几乎碎掉的心声。

连呢喃都不是,或许因为碎成了一地,所以连完整的话语都无法拼凑,根本就难以听清。

即便想要麻痹自己,自我欺骗。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

那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那眼前清晰无比的荒凉景象,无一不在宣告着这就是无可辩驳的真实。

“大家……”

小林向前走了一步,鞋底踩在破碎的瓦片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只烟斗。

但在指尖即将碰到的一瞬间,他又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这……这是谁干的?”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喉咙里含着沙砾,带着一丝祈求否定的颤抖。

荠菜走上前,轻轻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墙上的痕迹。

“是魔物。”

她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看这个痕迹的大小和深度,应该是大型的兽类魔物。而且不止一只,是一群。”

“大概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近吗?

那个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呢?

他们在花城的洞穴里,意气风发地讨伐着花盗。

“……”

小林的眼神干涩、空洞,

比哭泣还要悲伤一百倍。

他猛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泥土,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知觉。

“村子已经没了,在我选择离开村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预料到这个结局才对。”

“我放弃了保护这个村子,即便我的力量渺小到对这场灾难、浩劫无能为力。”

“对,我没有阿树哥哥的强大,我分明没有那么强。”

“但是我逃掉了,我没有和这个养育我的村子共存亡,我只是选择擅自的拿走村子里最好的装备,然后踏上了所谓的拯救世界的道路。”

“然后谁也没有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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