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主楼外,远远观察情况的司空玥,见一众内侍从镜芳阁外鱼贯而入,一时瞪大美眸。
连嘴上叼着的豆沙饼都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哎呦,可不能浪费!”
来不及去管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她连忙捡起豆沙饼,拍打两下,拂去饼皮上沾着的灰尘,一股脑吞了下去。
咕咚。
“齁齁…咳咳!”
踮起脚尖,把身子向地上压了压,将堵在喉咙里的豆沙饼压入肚中后,司空玥这才长舒一口气。
差点、差点就把自己噎死了!
“嗝~唔……”
少女连忙捂住嘴巴,将涌到嘴边的呃逆强行咽了回去,她明眸一转,确认其他护院没关注到自己这边后,猫腰潜进主楼内部。
得找口水顺一顺!
顺便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热闹。
她刚刚可是听见主楼里似乎吵了起来,好像还打起了群架。
不过主事的既然没让她进去看热闹,不对,既然没让她进去维持秩序,那就说明情况不严重。
但她非常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还有一大堆内侍进了这儿,司空玥本就好奇的心此时更上一层楼。
悄悄溜进主楼内部,少女猫猫祟祟地在角落里无声潜行,穿过楼内廊桥,瞅了眼莲池中跳出的锦鲤,一股不太好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她又想起之前生吃草鱼扎的满嘴是刺的黑历史了!
都怪那个姓顾的!
可别让她逮到那家伙!
未过片刻,她便潜入了主楼内部的大厅,随手抄起桌上的杯子,也来不及分辨里面盛的到底是酒还是水,猛地灌入口中。
“咕咚、咕咚……噗——”
少女一口喷出水雾,灯光氤氲下,竟闪出一道若隐若现的七色彩虹。
“靠!这、这是酒,还不是米酒,是高度的蒸馏酒!”
司空玥只觉喉咙里火辣辣的,整个人脸色通红,飘飘欲仙。
她最讨厌喝这种死难喝的高度酒了!
放下酒杯,少女连忙拿过身旁的茶壶,又强行灌了好几大口,这才感觉好些了。
忍着有些不受控的脚步,她躲到了立柱的后面,抬眸看向大厅中央。
“不是,怎么是他?”
当看见顾忘尘站在中央,和一众内侍交流时,少女明眸一瞪,整个人瞬间激灵了一下。
……
……
“元公公,可是真巧啊,我都跑到镜芳阁来了,您这都能找到我。”
顾忘尘看着面前身着红袍,头戴乌纱,鬓角须眉微白的内侍,笑着开口。
“咱家也是为太后娘娘办事,可不得多留点心啊~”内侍元洪一挥手中拂尘,目光随意扫过周围的才子才女们,心中轻笑一声。
这顾忘尘,还真是把娘娘的懿旨利用到了极致啊。
原本他是去宰相府传旨的,可刚要宣读旨意,却被顾忘尘制止,还被他塞了一千两银票。
说是让自己等一等,等到他去镜芳阁,并以摔杯为号,自己再出面宣读懿旨。
起初他还不清楚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根据目前的情况,他算是知道原因了。
这小子,明显是想靠太后懿旨来在那台上的花魁面前炫耀,准备借此得到为她梳拢的机会。
元洪上下打量了眼前这毫无修为在身的顾忘尘一眼,又看了看满地鼻青脸肿的其他书生才子,心道这顾忘尘还真是好算计。
就是没用到正途上。
倒也不愧他纨绔之名。
这家伙也不知靠着从哪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先是把那些人狠揍一顿,然后再借着自己宣读懿旨带来的影响,完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被顾忘尘利用这一次。
无他,有钱好办事嘛。
想起自己怀里已经捂热乎了的那一千两,他淡笑道:“好了,顾公子,闲聊就到这儿了,我这边有太后娘娘给你的懿旨。”
谈及正事,顾忘尘也收起了笑意,他接过杨瑞霖递来的丝巾,擦干嘴角的血迹,整理好衣冠,随即正身而立。
在大乾,即使是平民,在面对皇帝时也可以选择不跪,当然,后果是要自己担着的。
而顾忘尘这人,就算是在没觉醒前世记忆前,膝盖也硬的很,除了家里长辈外,自小就没跪过任何人。
即使是十年前,面对那几近合道、即将羽化的先帝,他的膝盖也从未软过。
更不用说觉醒前世记忆后了。
元洪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他打开懿旨,朗声道:
“哀家闻,忘尘近日于凤凰大道受惊,致颈项微恙,朕心甚忧,夜不能寐。忆及汝母在时,汝尚垂髫,常伴朕侧,憨态可掬,今汝已及冠,却遭此无妄。
特宣:明日酉时,顾忘尘持此旨入慈宁宫夜宴,哀家,当亲视汝伤。”
待到元洪宣读懿旨完毕,整个主楼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中央云淡风轻,仿佛对此早有预料的顾忘尘。
什么叫太后召他进宫?
什么又叫太后要亲自关照他的伤势?
在场但凡是对朝堂局势有些了解的,都清楚相党历来都是玩平衡的一把好手,若不是相党一直在太后党和太女党间搞平衡,说不定整个盛安早就被城外三十里的禁军进进出出好几次了!
可太后今天竟然要召顾忘尘进宫?!
想到这,有心者顿时脸色一变,他们意识到也许很快盛安就要变天了。
这难道是相党和太后党联合的前兆?
一时间,无数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有甚者都来不及再看后续发展,一路小跑离开镜芳阁,不知去向谁禀报着什么消息。
而此时,无论是被顾忘尘刚刚揍成猪头的那些武斗败者,还是一直站在外围观察情况的林玉堂,亦或是躲在立柱后看热闹的司空玥,心里全都涌起一个同样的想法。
他们,好像踢到铁板了!
尤其是林玉堂,当他看到原本围在他身旁道贺的众人,此时竟一股脑儿的全都跑到顾忘尘身边,伸着脖子等着成为第一个巴结他的人时,林玉堂身子一晃,一下跌倒在座位上。
太后的懿旨……
仅仅是一道懿旨,就能瞬间扭转局势?
林玉堂下意识攥紧拳头,目光死死盯着那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极为刺眼的金色懿旨,默然无言。
不,还不一定。
今晚的诗斗还未尘埃落定,以他的那首《闻镜芳阁苏氏女抚琴》,大概率能拔得头筹,进而得到苏小姐的题红。
想到这,林玉堂颤颤巍巍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借着入喉的辛辣,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愤懑。
“顾公子,接旨吧。”元洪将懿旨递出。
“臣顾忘尘,谨遵太后懿旨。”顾忘尘轻轻颔首,双手接过懿旨,扫视片刻,便将其随意塞入怀中。
“好了,咱家的事情办完了,就不打扰各位公子的雅兴了。”
说罢,元洪带着一众小太监,疾行如风,身如残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主楼内。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元洪,竟是一位深不可测的修士。
“好了,诸位才子才女们,让我们继续吧!”
正当众人想要围到顾忘尘身边巴结时,台上的王绫娘再次出声。
“嗯,诸位,正如绫娘所说,诗斗还未结束呢,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看着身边重新改颜换面,昧着良心吹捧他那首《赠美人苏千婳》的众人,他稍稍挥袖,示意诗斗继续。
更令他感到好笑的是,这些吹捧他的人里,甚至还有刚刚被他揍到鼻青脸肿的某人。
“是是是,顾公子说的对,诗斗还没结束呢!”
“绫娘,继续啊!”
“好嘞,诸位,且让我们继续下一首。”王绫娘点点头,继续着下一首诗的展示。
不到两刻钟,剩下的所有诗词便展示完毕,王绫娘重新展露笑颜,开口道:“今晚所有的诗都已展示完毕,现在……”
她侧过身子,将纱帐后的窈窕身影展露在众人面前。
“就由千婳来进行最后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