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认雪拍开谈时殊还停留在她腰间的手,脸颊绯红,像只被惹恼的猫儿。

“师尊!”她羞恼地瞪了一眼,转身就要走,“我不理你了!”

“好了,不闹了。”谈时殊见好就收,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语气认真了几分,“教你些真东西。”

一听这个,梅认雪立刻忘了刚才的“骚扰”,眼睛唰地亮了,马上凑回来,满眼期待:“我想学剑!师尊你从天而降那一剑,太帅了!”

“剑道……”谈时殊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看着她,“你的根骨资质,并不适合习剑。”

“啊?”梅认雪失望地耷拉下脑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适合什么?”

“过来,我再仔细探探。”谈时殊对此很是慎重。

“哦。”梅认雪乖乖伸出手。

谈时殊的指尖再次搭上她的手腕,灵力如丝般探入,眉头渐渐蹙起。梅认雪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灵海里还住着个“房客”苏幽璃,师尊该不会发现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谈时殊才松开手,神色有些复杂:“奇怪,依那丹药的效力,你不应只停留在练气初期。”

“可能……是药力自然流失了些?”梅认雪心虚地挠挠脸,不敢说出真相,生怕谈时殊把苏幽璃揪出来一剑斩了。

“嗯。”谈时殊未置可否,转而说道,“以我观之,你的体质,或许更适合……毒道。”

“毒道?”梅认雪一愣,心里有点抗拒,这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光明正大的路子。

“你根骨深处,似乎天生蕴藏着一种奇特的毒素,于你自身无害,反倒像是某种庇护。”谈时殊若有所思,“只是这股力量颇为隐晦,我也难以完全看透。”

梅认雪立刻明白,这八成是苏幽璃的“功劳”。

“我对毒道钻研不算精深。”谈时殊继续道,“你若无事,可随我离宗一趟,我有一处私藏典籍的阁楼,或可找到适合你的功法。”

“以后再说吧。”梅认雪几乎没犹豫。她有种直觉,一旦跟师尊走了,恐怕就很难再回天爱宗了。现在宗门重建,玉十一需要帮手,她得留下。有她在,谈时殊大概也不会轻易离开。

谈时殊并未强求,抬指略一推算,知近期无甚风波,身影便悄然淡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又出现在梅认雪面前,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和两壶酒。

“不知你喜好,按我觉着不错的买了一些。”她语气平淡,却记得梅认雪之前念叨着想买酒吃食。

“哇!师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梅认雪惊喜地接过那两壶酒。这个时代的酿造技术有限,酒水度数低,常带甜味,正合她口味。

“见它价最贵,便买了。”谈时殊说着,袖袍一挥,两人已置身于一间雅致静谧的临水小筑。她推开窗,湖光山色映入眼帘,将吃食在窗边小桌上摆开。

梅认雪迫不及待地斟满两杯酒,举起自己那杯,眉眼弯弯:“师尊,我敬您一杯!”说罢,仰头一饮而尽,满足地眯起眼,嘴角漾开甜意。

谈时殊看穿她纯粹是馋酒,但那句“敬师尊”却让她很是受用。虽早已辟谷,但偶尔品味人间烟火亦是乐事。她亦举杯饮尽,细细品味:“嗯,清甜甘洌,确实不错。”

“师尊,我知道您不爱吃鸡腿,徒弟我就代劳啦!”梅认雪笑嘻嘻地撕开荷叶,露出里面香气扑鼻的叫花鸡,眼疾手快地掰下两只油光锃亮的鸡腿,左右开弓,各咬了一大口,腮帮子立刻变得鼓鼓囊囊。

“谁说的?”谈时殊忽然起身,俯身凑近,清冷的面容在梅认雪眼前放大,带着一丝玩味,“我要吃鸡腿。”

“可、可我已经吃了呀!”梅认雪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含混不清。

“你嘴里,不是还有么?”谈时殊的目光落在她油汪汪的唇瓣上,语气一本正经。

“师尊!这你也要?!”梅认雪惊得眼睛瞪圆。

“张嘴。”

梅认雪下意识闭上眼,紧张地微微张开嘴,心想着师尊难道真要……等了几秒,却毫无动静。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只见谈时殊早已坐回原位,正端着酒杯,眼底盈满笑意地望着她。

“师尊!”梅认雪顿时明白又被戏弄了,双颊气得鼓起来,像只塞满了松子的小松鼠,“你又逗我!”

谈时殊但笑不语,只是看着她。

“不给你吃了!”梅认雪“恶狠狠”地将少了双腿的叫花鸡整个揽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地啃起来,用行动表达“抗议”,生怕慢一点又被抢了去。

谈时殊看着她护食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温柔。

窗外湖面波光粼粼,映着满室暖意。

梅认雪啃着鸡肉,时不时偷瞄一眼对面悠然饮酒的师尊,心里那点气恼早没了踪影,反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她忽然觉得,就这样跟着师尊,好像……也挺不错的。

“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谈时殊看她吃得急,忍不住出声,顺手将倒好的茶水推到她手边,“小心噎着。”

梅认雪含糊地应了一声,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冲下了嘴里的食物。

她偷眼瞧去,见谈时殊并未动其他食物,只是姿态闲适地靠着窗,一手支颐,另一手慢悠悠地晃着酒杯,目光落在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侧脸线条在柔和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清隽。

“师尊,你不吃吗?这个荷叶饼也很香。”

梅认雪心里那点小小的“独占”喜悦过后,又有点过意不去,将盛着点心的小碟往谈时殊那边推了推。

谈时殊收回目光,落在她沾着些许饼屑的嘴角,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你吃吧,我看着便好。”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纵容,仿佛投喂眼前这个小徒弟,看她心满意足的模样,比自己享用美食更有乐趣。

梅认雪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却觉得这饼的滋味比刚才更甜了几分。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水汽和草木的清新,拂动两人的发丝。

一时间,小筑内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杯盏轻碰的脆响,气氛安宁得让人昏昏欲睡。

酒足饭饱,梅认雪满足地揉了揉肚子,打了个小嗝。谈时殊见状,唇角弯了弯,将手中那杯一直没怎么动的酒递到她面前:“尝尝这个,与方才的甜酒不同。”

梅认雪好奇地接过,小心地抿了一口。一股清冽中带着些许辛辣的口感在舌尖炸开,随即化为绵长的回甘,与她之前喝的甜酒截然不同,却别有一番风味。“这个也好喝!”她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小口。

“喜欢便好。”

谈时殊看着她像只发现新食物的小动物般试探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她起身,走到梅认雪身边坐下,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她拿过酒壶,又将两人的杯子斟满。

“师尊,我好像有点……晕乎乎的了。”

几杯下肚,梅认雪白皙的脸颊染上大片的红晕,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她用手撑着头,傻笑着看向近在咫尺的谈时殊。

低度灵酒也是酒,对她这个初尝者且修为尚浅的人来说,后劲渐渐上来了。

谈时殊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

她没有推开她,反而伸手,用指尖轻轻揩去她唇边残留的一点酒渍。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软滚烫的皮肤,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不能喝便少喝些。”

谈时殊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师尊……”

梅认雪晕乎乎地,胆子却大了不少,她顺势歪了歪头,将半边脸颊靠在了谈时殊的肩头,喃喃道,“你身上……好香啊……像雪后的竹子……”

谈时殊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任由她靠着。

少女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甜丝丝的酒气,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相依的身影拉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过了许久,梅认雪的酒意散了些,才惊觉自己竟然靠着师尊睡着了,还流了点口水在人家衣服上!她猛地弹开,手忙脚乱地想去擦:“对不起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

谈时殊低头看了看肩头那小块深色的水渍,又抬头看着面前慌得耳根都红透的小徒弟,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一次,笑声不再是转瞬即逝,而是带着胸腔的震动,清朗悦耳。

“无妨。”

她止住笑,伸手揉了揉梅认雪的发顶,动作轻柔,“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两人回到天爱宗时,夜幕已然降临。

宗门内灯火通明,重建工作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是夜,梅认雪躺在自己焕然一新的房间里,翻来覆去,脑海中尽是白日里与谈时殊相处的点滴:她指尖的微凉,怀里的冷香,靠近时的呼吸,肩头的温度,还有那难得一见的、真切的笑容……心里像是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雀,扑棱棱地跳着。

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无声地尖叫了一下,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而另一边,谈时殊静立于殿阁高处,俯瞰着下方星星点点的灯火,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细腻肌肤的触感,肩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依赖的重量。

她微微蹙眉,对自己今日屡次失控的、过于柔软的举动感到一丝困惑,但那萦绕心头的、陌生却并不令人讨厌的暖意,却让她最终释然。

“小家伙……”她低声自语,月光洒在她清冷的容颜上,勾勒出一抹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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