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对着谈时殊,手指紧紧攥着刚刚覆上身体的、那件由对方衣袖化成的黑色外袍边缘,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尽管告诫自己这只是疗伤必要的步骤,但从未有过的暴露感依旧让她耳根灼烫,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人。
“衣……衣服已经……接下来要怎么做?”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几乎要散在寂静里。
“静心凝神,勿要紧张。”
谈时殊的声线依旧平稳如古井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
她信手一挥,梅认雪褪下的那堆衣物便如被无形之手整理好,轻缓地移至房间角落的矮凳上。
她自己则挪至床榻边,在梅认雪身后坐下。“我先为你通络摸骨,探查经络根骨详情,再行引导药力,冲击灵窍。”
话音落下,一双微凉、却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手,轻轻搭上了梅认雪光滑的肩头。
那触感让梅认雪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肌肤上激起细小的战栗。
双手先是沉稳地按揉着她的肩颈肌肉,似乎在评估其下的骨骼结构,随后便如同最精巧的工匠,沿着优雅的锁骨线条缓缓游移,指尖在某处骨节上不轻不重地一按。
“嗯……”梅认雪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又立刻咬住下唇。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是摸骨,是正经的修炼步骤,师尊修为高深,心无杂念,我更不能胡思乱想!
那双手并未停留,徐徐向下,顺着脊柱的曲线,一节一节地按压下去。
谈时殊的指尖精准地落在每一个潜在的灵窍穴位上,时而轻捻,时而重按,同时引导着那股被压制在梅认雪丹田处的温和药力,小心地冲刷着那些淤塞之处。
梅认雪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随着谈时殊的指引在体内缓慢流动,所过之处,原本因药力冲击而产生的滞涩感竟真的在逐渐消散。
然而,当那双手游移至她纤细的腰肢时,动作却忽然变了意味。
不再是指压点穴,而是用温凉的指尖,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节奏,在她敏感的腰侧肌肤上,慢条斯理地画起圈来。
“师……师尊……那、那里……很痒……”梅认雪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身体下意识地想躲闪。
“勿动。”
谈时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淡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处乃‘命门’‘肾俞’交汇之区,药力易在此淤积,需以柔劲化开。”
原来是化解药力……梅认雪心中释然,又暗骂自己心思不纯。
她重新放松下来,紧紧咬住下唇,努力忽略掉腰间那令人心慌意乱的酥麻触感,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感受体内药力的流转上。
如此“疏导”了好一阵子,直到梅认雪觉得腰部那片肌肤都快被磨得微微发烫泛红,谈时殊才终于收回了手。
“好了,后面经络已初步疏通。
现在,转过身来。”
“前……前面也要摸骨吗?”
梅认雪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背后的接触已让她心神不宁,若是正面相对……
“自然。”
谈时殊的回答理所当然,
“根骨资质,需周身探查,方能了然。莫非你希望药力疏导留有死角,日后修炼隐患丛生?”
梅认雪被噎得无话可说。
她深吸一口气,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依旧不敢抬头与谈时殊对视,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紧紧攥着袍角的手指。
“师尊……摸骨的时候,请……请务必轻一点……”她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
“嗯。”谈时殊淡淡应了一声,算是答应。
新一轮的“探查”开始了。
这次,那微凉的手指先是落在了她的额间,然后缓缓向下,拂过眉眼,轻抚过双颊,甚至在路过那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时,指尖若有若无地停留了一瞬。
梅认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当那手指来到她早已红透的耳廓时,谈时殊的动作顿了顿。
她看着那白玉般的小耳朵此刻染满绯色,宛如熟透的樱桃,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本应一触即走的探查,她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指尖竟探入那精致的耳蜗,带着几分戏谑,轻轻搔刮起来。
“唔……师尊!别……耳朵里面……好痒……”梅认雪浑身一颤,忍不住缩起脖子,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意味。她心中警铃大作:耳朵里面也要摸骨?那再往下……岂不是……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脖颈。
“嗯?是此处有何不适吗?”谈时殊明知故问,语气中似乎还隐含着一丝期待。
“没、没有!很……很舒服……”梅认雪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谈时殊似乎满意了,指尖终于离开了那备受“折磨”的耳朵,继续向下,在前胸几处大穴快速拂过,完成了最后的探查,随即干脆利落地收回了手。
“周身根骨已探查完毕。资质尚可,但经络淤塞确比寻常凡人更甚。”
谈时殊语气恢复了一本正经,“若想达到最佳疏导效果,更深层次的灵力浸润,不介意的话……”
“介意!师尊到此为止!摸骨已经很详细了!”
梅认雪猛地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旁边的衣物,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再让她“浸润”下去,今天怕是要道心失守,酿成大祸!
谈时殊看着瞬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活像只受惊小鹿的徒弟,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倒也没再强求。
“也罢。接下来,我便为你强行打通周身灵窍,此过程会引动残余药力冲击关隘,或有痛楚,需忍耐。”
“来吧师尊!弟子不怕痛!”梅认雪盘膝坐好,一脸视死如归。
只要能跳过刚才那种尴尬至极的环节,区区疼痛算得了什么!
她话音刚落,谈时殊指尖已然掐诀。数道色彩各异、却同样蕴含着精纯道韵的玄光自她手中飞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将梅认雪层层包裹。
下一刻,剧烈的痛楚如同潮水般涌来,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刺入她的每一寸经脉,又像是被放在熔炉中煅烧。
“嘶——!师尊!好痛!比想象中痛多了!”梅认雪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刚才的豪言壮语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谈时殊见状,眉头微蹙,伸出手掌,掌心凝聚起一团柔和的治愈光华,想为她缓解些许痛苦。
然而,痛得眼花缭乱的梅认雪,看到师尊朝自己伸出手,脑海中灵光一现,瞬间想起了前世看过的电视剧桥段,忍受剧痛时,咬点什么能分散注意力!
“谢师尊体恤!”她感激地喊了一声,然后一把抓住谈时殊伸过来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那宽大的袖子往上一捋,对着那段白皙如玉、线条优美的小臂,张嘴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口!
“……”谈时殊整个人都僵住了,掌心凝聚的灵光瞬间消散。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个迅速变得清晰无比的牙印,再抬眼看看闭着眼、死死咬住自己、仿佛在承受多大苦难的徒弟,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抽回手,就这么任由梅认雪咬着,另一只手则持续稳定地输出玄光,引导药力为她冲击灵窍。
这玄光洗炼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推移,剧烈的痛感渐渐转变为酸麻胀痛,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
梅认雪咬合的力度也不知不觉变小了许多,从最初的“啃骨头”变成了类似小动物般的轻轻含咬。
当最后一道玄光没入梅认雪体内,她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某种与天地间的隔阂被彻底打破,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涌上心头。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灵窍,在此刻尽数贯通!
她缓缓松开口,看着谈时殊手臂上那个深深浅浅、还沾着些许口水的牙印,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尴尬又抱歉地笑了笑:“有……有劳师尊了………”
“你……为何要咬我?”谈时殊看着自己的手臂,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梅认雪自知理亏,眼睛一转,索性挽起自己的袖子,把一截细白的手臂递到谈时殊嘴边,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那……师尊您要是觉得亏了,您咬回来?弟子绝无怨言!”
“……”谈时殊盯着她那截胳膊看了几秒,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袖子遮住了牙印,“……罢了。既已灵窍贯通,便去外面好生感受天地灵气,将体内残存的药力彻底炼化。此番际遇,对你而言,乃是莫大的机缘。”
说罢,袖袍一挥,两人瞬间回到了外面的废墟……不,是已然重现辉煌的宗门广场之上。
梅认雪深吸一口前所未有的清新空气,只觉得浑身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她一眼便相中了不远处一块临溪的平滑大石,利落地爬上去,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尝试着按照谈时殊方才引导的微弱意念,去感知周遭。
一瞬间,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无数色彩斑斓、活泼雀跃的光点——天地灵气,如同受到吸引般,向她汇聚而来。
而她丹田处,那原本死寂的“灵海”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甘霖,开始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灵气,同时消化着体内残余的丹药之力,灵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张。
然而,就在这平稳修炼的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她的意识刚刚沉入灵海,便看到一片混沌初开的微小空间中央,赫然蹲坐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兽!
它形似幼豹,却生着一张精致如精灵般的人脸,凤眼皓齿,背后两对小小的黑色羽翼收拢着,一条细长的尾巴灵活地甩来甩去,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
“你谁啊?!”
梅认雪的意识体在灵海中惊呼,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夺舍?心魔?她本能地就想大喊“师尊救命”。
那小黑兽抬起漂亮的凤眼,懒洋洋地瞥了她一下,口吐人言,声音带着一种古老而慵懒的腔调:“吾乃万古之前,天地交感应运而生之先天灵兽,因遭奸佞小人所害,神元受损,不得已……”
“停停停!说人话!简单点!”梅认雪不耐烦地打断它那文绉绉的自述。
小黑兽被打断,似乎有些不悦,甩了甩尾巴,简洁道:“哦,我窝没了,看你这里刚开张,地方虽小还算干净,想借住一段时间,行不行?”
梅认雪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原来是个借宿的,不是来抢地盘的。
“给钱就行。”她下意识地讨价还价。
“钱?那等俗物我没有。”小黑兽嫌弃地撇撇嘴,“不过嘛,我可以指点你修行,算作房租,如何?保证你不亏。”
“……行吧行吧。”梅认雪莫名想到了一个老爷爷,说不定它以后还能扔给她一本“焚决”呢
“等等!”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我灵海里那些还没消化完的丹药之力呢?怎么感觉没了?”
小黑兽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心虚的表情,用爪子挠了挠脸:“呃……这个……刚才等你等得太久,有点饿,就……当点心吃了。对不起嘛~”说着,它讨好似的把那条细长柔软的黑色尾巴递到梅认雪意识体面前,“呐,给你摸尾巴,别生气了。”
梅认雪看着那晃来晃去的尾巴,哭笑不得。“算了算了,吃都吃了。”她无奈摆手,“你既然要长期借住,总得有个称呼吧?我叫梅认雪。”
“我小名叫苏幽璃。”小黑兽——苏幽璃答道,随即又补充,“真名……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梅认雪好奇。
“这是我们一族的规矩,真名蕴含力量,被谁知晓,就可能要永远听从那人的话了。”苏幽璃难得认真地说道。
“噢,还有这种设定。”梅认雪恍然,对此表示理解。
既然药力已被这位不请自来的“房客”当零食吃掉,修炼暂时无法快速提升,梅认雪便退出了内视,开始琢磨起谈时殊交代的“招收弟子”的正事。这宗门重建,光有房子可不行。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
“敢问阁下,这里可是天爱宗?”
梅认雪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至极、肌肉虬结、宛如铁塔般的壮汉,正站在不远处,拱手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