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宰相顾怀章之子，顾忘尘，顾大公子，还有户部尚书杨长铄之子，杨瑞霖，杨大公子。”
“这俩可是镜芳阁的常客，都是一掷千金的主！”胖书生咂嘴道。
林玉堂顺势看去，确认那个身材颀长、衣着华贵的翩翩公子是他昨日在灞桥前所见的顾忘尘后，一时无言。
他何尝不认识这位跋扈的贵公子，昨天就是因为他的封桥，才让自己见识到了什么叫世家豪横。
坦白来说，作为鲁东省的解元，他本以为来到盛安会得到无数同窗的追捧，毕竟当时乡试揭榜时，他们全村，乃至县里都派人来他家中专门拜访祝贺。
提亲之人更是络绎不绝，几乎快把他家那小破门的门槛给踩平了。
那几日是他自记事以来最为得意的日子。
也是他第一次得知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本以为自己到了盛安，不说依旧能享受在家乡时的待遇，怎么着也得被一众来参加春闱的同窗们以礼相待。
无论是谁，遇到他都得恭敬地喊上一句“林公子”、“林解元”。
可没想到，虽然当他拿出自己解元的身份后，住店的商家确实愿意为他提供免费食宿，可一同来赶考的其他考生，却对他好像兴致缺缺。
似乎自己解元的名号在这儿毫无用处一般。
也就只有……
他看了眼身旁一脸钦羡的胖书生，轻叹一口，回应道：
“付兄，你说这宰相之子，当真在盛安城内无法无天，没人管得了吗？”
“啊？玉堂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胖书生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问道。
“付兄不知道？昨天那顾忘尘可是把盛安东城门外的灞桥封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没放任何人过桥！”
“要不是有一位女侠出面……说不定我昨日都进不了盛安城。”林玉堂声音有些忿忿。
“嘘！别乱说，你可不要害的我们这些同窗被赶出去，见不到苏小姐！”
付姓胖书生连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目光来回打量，见无人注意到这边，他才松了口气。
“什么？那顾忘尘明明干了，怎么连说都不能说？”
“哎呀都和你说了慎言慎言，”付姓胖书生立刻拉着他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面露无奈道：
“人家顾公子是镜芳阁的大客户，你刚刚的言论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并告知顾公子，他拍拍手，我们就要被护院给赶出去了！”
“他、他凭什么？”林玉堂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拳头紧攥，质问道：“镜芳阁是他家开的？我们在这里正常诗会清谈，他有什么权力赶走我们？”
“凭什么？”付姓书生摇头一笑，指着主阁上方翩翩洒下的花瓣：“就凭人家老爹是宰相，就凭人家老爹大笔一挥，整个镜芳阁就会关门大吉！”
“可……”
“好了，玉堂兄，”付姓书生平复好声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一时有些不太能接受，可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盛安呐！”
“老哥我从小就在盛安长大，岂能害了你？”
他看着眼前神色有些别扭的林玉堂，开口道：“听老哥一句劝，我们先不要去想那两个纨绔了，以玉堂兄你的学识和才华，春闱后成为进士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还能去争一争探花榜眼，甚至状元呢！”
“到时候有了进士的身份，你在顾公子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闻言，林玉堂沉默稍许，轻叹道：“成为进士……也只是说得上话？”
“不然呢？难道你想和他称兄道弟？”付姓书生胖脸一惊：“你有宰相老爹，亦或是尚书侍郎老爹吗？”
“我……”
林玉堂攥紧右拳，一时无言。
“好了，玉堂兄，虽然我们当不了二代，但我们可以去当一代啊，”付姓书生安慰道：
“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顾怀章，哦不对，是下一个林怀章！”
“顾相……”听他谈到顾怀章的名字，林玉堂一时有些惆怅：“我敬仰顾相的为人、钦佩顾相的才华，更尊崇顾相的治政理念和水平，可顾忘尘……完完全全就是顾相的污点。”
“行了行了，玉堂兄，别再说了，方兄他们来了，我们赶快去吧！”
见林玉堂又要开始“妄议朝政”，付姓书生连忙拉起他的衣袖，强行将话题转到社交上。
“来来来，诸位同窗，我们今天有缘相聚于此，何不共同举杯？”
“付兄说的是，敬我们……呃。”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林玉堂轻叹一声，同样举起酒杯，开口道。
“对对对，玉堂兄不愧是鲁东的解元，就是有水平！”
酒杯相碰。
叮——
……
……
叮——
“唔？！”
看着不小心被她碰倒在地的调料罐，司空玥美眸一瞪，整个人瞬间跳上了房梁。
片刻后，确认没人听到声响，她才悄悄爬下，咽下口中塞满的五仁酥饼，抬手擦干净嘴角的酥皮，抄起舀子，猛灌一大口。
咕咚、咕咚……
“啊~爽！”
吃饱喝足后，她才走出糕点房，关上门，若无其事地走在镜芳阁的后厨大院中。
这里哪哪都好，不光开的俸钱高，还包吃包住，同时活计还不累。
想想也是，这么高端的阁子，来这儿花钱的人都是盛安的名流，很少会出现闹事的，她这个护院也基本不用干什么。
只是唯一令她不满意的一点，就是上工时竟然不让吃东西！
而且不管她怎么说都没用！
无奈之下，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过她这样也是为了之后能更好的出力，毕竟饿着肚子的人哪还有力气上工？
更不用说她来的正巧，昨天镜芳阁之所以把她招进来，一是看她入了四境，实力够格，二是今天正好是那什么“苏小姐”出阁的日子，整个镜芳阁原本的护卫力量不太够用，她才有机会进来当“时辰工”。
“希望今晚一切顺利，我也能留下来在这继续当工……”
少女不由在心中默默祈祷，并在心底补充了一句“至少在自己找到此行目标前”。
“司空玥，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主阁里维持秩序？苏小姐马上就要登台了！”
就在这时，一道呵声将她从碎碎念中拽了出来，司空玥身子一个激灵，旋即招手回应道：
“这就来这就来！”
再次揉了揉自己的双颊，司空玥拿出自己从顾忘尘那赚来的随身铜镜，仔细检查起来。
确认脸上沾着的糕点残渣全部被清理干净后，她晃了晃自己的高马尾狼发，随即噔噔噔向那灯火通明的主阁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