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张简陋的草图,那四个红圈像四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中央的望月镇。
“这哪里是安置点。”
苏清寒抬起头,声音冷得如冰,“这是人质是是妖族的肉盾。”
陆红妆正喝着水,闻言差点喷出来。
她随手抹了把嘴角,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苏清寒。
“人质?苏军师,你这就有点草木皆兵了吧。”
陆红妆把茶杯往桌上一磕,“那是妖族,一群头脑简单的四肢发达的妖怪。它们要是攻城,只会嗷嗷叫着往城墙上爬,哪懂什么人质战术。”
她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再说了,哪来那么多妖潮。上次妖潮攻城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打的还是天云城那种大城。咱们这望月镇,鸟不拉屎的地方,妖族吃饱了撑的来啃这块软骨头?”
苏清寒没理会她的调侃,只问了一句。
“五十年前那次,战果如何?”
“没打进去呗。”
陆红妆耸耸肩,语气轻松,“当时天云城坐镇着四位通玄境的大能,那可是通玄境!妖帝不出,谁与争锋?妖族尸体堆得比城墙还高,最后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苏清寒转过轮椅,面对着陆红妆,那双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我们这儿呢?”
“什么?”
“望月镇,有通玄吗?”
陆红妆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小清寒,你开什么玩笑。通玄境那是神仙般的人物,整个王朝也没多少个。咱们这小破镇子,连个凝罡都没有,最厉害的也就是镇令那个聚气的草包和除妖师有几个聚气境的,对哦我是凝罡境界”
她指了指自己,声音忽然卡住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降了几度。
陆红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最后彻底消失。
没有通玄。
甚至像样的高手就只有自己。
若是真有妖潮……
“若是妖族从四面八方攻来,驱赶这四个营地的流民在前,你杀是不杀?”
苏清寒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捅进陆红妆的软肋。
“不杀,妖族挟流民中登城,破城只在顷刻。”
“杀…”苏清寒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可是几百条人命,你陆女侠手中的剑,挥得下去吗?”
陆红妆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凳子。
“不可能!”
她在屋子里烦躁地踱步,“那个狼王我见过!就前几天,我和他交过手!”
陆红妆停下脚步,双手比划着,“那就是个怂包!只有妖王境的修为,实力也就那样。最关键的是,那家伙胆小如鼠!”
“当时我就出了两剑,还没动真格的呢,他见势不妙,把自己手下的狼崽子全扔出来当炮灰,自己夹着尾巴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种货色,怎么可能搞出这种阴毒的阵仗?”
陆红妆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重新找回了自信。
“他要是敢来,我一个人就能把它的狼头拧下来当球踢!”
苏清寒看着自信满满的陆红妆,心里那种不安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一个妖王,面对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族除妖师,竟然不战而逃?
甚至不惜牺牲所有手下?
这种反常的行为,在陆红妆眼里是怂,在苏清寒眼里,却是图谋甚大。
“带我去见镇令。”
苏清寒不再废话,双手按在轮椅轮子上。
“哎?现在?”陆红妆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的天色,“都这么晚了,那草包镇令估计早搂着小妾睡了。”
“立刻,马上。”
苏清寒的声音不容置疑,“我要说服他,把所有村民连夜撤回城内。”
陆红妆看着苏清寒那张严肃得有些吓人的脸,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她多虑了,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走过去,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行行行,听你的。”
“你是军师你说了算,大不了被那草包胖狐狸唠叨一顿杞人忧天,扰人清梦。”
陆红妆推着轮椅往外走,嘴里还在嘟囔,“也就是你,换个人敢这么折腾本姑娘,早被我丢出去了…”
……
城外,十里坡。
这里地势极高,是一处断崖。
站在这里,刚好能俯瞰整个望月镇。
夜色下,小镇灯火通明,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黑暗的大地上。
而在小镇的四周,那四处新建的流民营地,也燃着篝火,像四条锁链,将小镇牢牢锁死。
寒风呼啸,卷起崖边的枯草。
三道庞大的黑影,矗立在崖边,身上散发出的妖气,浓郁得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身披灰色狼皮大氅的男子。
他身形消瘦,颧骨突出,一双倒三角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正是陆红妆口中的“怂包”狼王,玄戈。
在他左侧,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蛇头高高昂起,化作一张妖艳至极的女人脸,信子吞吐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这是蛇王,佘曼。
右侧则是一头直立行走的猛虎,浑身肌肉虬结,额头上的“王”字纹路散发着金光,每呼吸一次,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震颤。
虎王,裂山。
“玄戈。”
佘曼扭动着腰肢,声音甜腻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妖帝殿下有令,让你辖区内所有食草妖族和没有战斗力的废物,都供强者吞噬,提升实力,好用雷霆手段屠了这望月镇,给日益猖獗的人族一个下马威。”
她那双竖瞳死死盯着玄戈,“你为何没等我们到来,就把你手下的那些吞噬了食草妖族的狼崽子全送了?”
裂山也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如闷雷滚滚。
“我看你身上的气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那些手下,也没给那些人族除妖师造成多大麻烦,全白死了。”
“你真的吞噬了那些弱小妖族吗?”
裂山往前踏了一步,巨大的虎爪在岩石上抓出深深的痕迹,逼视着玄戈。
“还是说…你全藏起来了,想慢慢独吞?”
面对两大妖王的质问,玄戈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他甚至还微笑而出,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吞?我可没那个好胃口。”
玄戈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全给手下吃了。我的那份,也给他们吃了。”
“什么?!”
佘曼和裂山同时一惊。
妖族信奉弱肉强食,吞噬弱小来提升实力是常态。
这玄戈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把自己的那份分给手下,然后让手下去莫名其妙的送死?
你疯了,还是我看着像白痴?
“为何?”佘曼眯起眼睛,眼中杀机毕露,“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两位不介意先吞了你,再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