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在原地久留。
那些村民在短暂的迷茫过后，开始因为深夜村外的寒冷和恐惧而发出惊叫。
很快，村子里亮起了更多的灯火，手持草叉和棍棒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向村口聚集过来。
我和艾利奥特趁着混乱，悄悄地潜回了旅店。
房间里，艾利奥特还处在第一次成功狩猎的兴奋之中。
他反复地擦拭着他的“静默”，检查着每一支用过的弩箭，嘴里还在不停地复盘着刚才的战斗。
“……你的速度太快了，莉娅！我几乎都看不清你的动作！还有那些东西，它们扑过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真吓人……”
而我，则坐在窗边，冷静地分析着刚才的战斗。
“它们是能量体，没有实体，所以‘安魂曲’的物理斩击效果并不算最好，主要是靠星之金属的净化属性。”
我一边说，一边也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反而是你那种附着了‘稳定’能量的弩箭，对它们的杀伤力更大。这说明，对付不同类型的污染物，需要用不同的策略。”
“那……那我们明天还要去沼泽里吗？”艾利奥特冷静了一些，问道。
“我们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里面的大家伙肯定有防备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去。”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打草惊蛇，有时候也是一种战术。它现在知道有人在针对它，这会让它从被动的‘捕食’，转为主动的‘防御’甚至‘反击’。而一个主动行动的敌人，往往会比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更容易露出破绽。”
当然，这也意味着危险性会成倍增加。
“早点休息吧，”我催促道，“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艾利奥特点了点头，抱着他的弩，很快就在疲惫与兴奋中睡着了。
我却一夜无眠。
我反复研究着地图，模拟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并思考着如何将艾利奥特的能力最大化地利用起来。
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优秀的远程射手，我需要为他创造一个安全，能发挥他全部实力的输出环境。
……
第二天清晨，我们被楼下旅店大堂里传来的巨大喧哗声吵醒。
我和艾利奥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觉。
我们收拾好行装，走下了楼。
整个大堂里挤满了人。
昨晚那些被蛊惑的村民，旅店老板，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一脸惊恐的村民，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昨晚的怪事。
“……我就说那片沼泽不干净！现在都开始抓人了！”
“是恶灵！是水鬼！我们要请神父来做一场净化！”
“可怜的老汉斯，他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浑身冰冷，就跟死人一样！”
我和艾利奥特挤进人群，看到大堂中央的地上，躺着一个老人。
他就是村民口中的老汉斯，也是昨晚被魅影拖得最远的一个。
他双眼紧闭，脸色青紫，呼吸微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如同沼泽腐泥般的腥臭味。
“他被雾气侵蚀得太深了。”
我低声对艾利奥特说。
那些雾中魅影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污染源，长时间接触，会对普通人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皮甲，背着长弓的男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坚毅，眼神锐利，但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还渗着血迹。
“各位，请冷静一下！”
他用一种沉稳而有力的声音说道，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我叫格雷森，”他环顾四周。
“我就是上个月进入沼泽的那支佣兵小队的……唯一幸存者。”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的村民都震惊地看着他。
我也眯起了眼睛。
阿斯代尔的情报里说，那支小队“全军覆没”。
看来，他那无所不知的情报网，也并非完美无缺。
“那片雾里，住着一个女妖。”
格雷森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用歌声迷惑了我的同伴，把他们一个个……变成了沼泽里的养料。我拼死才逃了出来，但我的兄弟们……都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女妖？
这个称呼，倒是比“污染源核心”要形象得多。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一个村民愤怒地质问道。
“我说了！”
格雷森激动地指着自己的手臂。
“我去过镇上的治安所，但他们把我当成疯子！没人相信我！直到昨晚，那东西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把爪子伸进村子里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我和艾利奥特身上——或者说，是我们身上那一看就非同寻常的装备上。
“我不管你们信不信，”他大声宣布道。
“今天，我要再进一次沼泽！去为我的兄弟们报仇！也是为了保护这个村子！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他的话，充满了感染力。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村民们虽然害怕，但让他们去和传说中的“女妖”战斗，没有人有这个胆量。
“……我跟你去。”
一个清冷的少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尴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从人群中走出，艾利奥特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我直视着格雷森那双惊讶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们也是来处理那片雾的。我们或许……有共同的目标。”
格雷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一个小姑娘？”
“有时候，小姑娘能做到的事，比十个佣兵加起来还多。”
我没有生气，只是将手轻轻地搭在了身后的“安魂曲”上。
星之金属的剑柄，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令人心悸的气息。
格雷森是识货的人，他瞳孔一缩，脸上的轻视立刻收敛了起来。
“……好。”他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们叫什么？”
“莉娅，”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艾利奥特，“还有我的搭档，艾利奥特。”
一个经验丰富的佣兵幸存者。
一个身怀异能的少年射手。
还有一个内心住着老骗子的神秘少女剑士。
我们这个临时组建，看起来极不协调的“狩猎小队”，就在这家破旧的旅店大堂里，正式成立了。
而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哀嚎沼泽深处，那个被称为“女妖”的……歌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