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还行。”沈沐歌回了一句，见李素兰示意要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微笑着回应了一下。
“就吃了肉夹馍啊？那哪行啊，想吃啥，回头爸给你买。爸就你这一个闺女……”
沈沐歌关了免提，看着李素兰走远的背影，低声跟周正说话：“行啦，走远啦，别扯淡了。”
“走啦？唉……”周正竟是有些遗憾，又问：“咋回事？”
“能咋回事！你上回来找我，她看到了。”
“我戴着口罩也认出来了？唉，人长得帅，气质在那，戴口罩也不行啊。”
沈沐歌习惯了周正的贫嘴和自我感觉良好，说道：“她呢，以为我是你的私生女。”
“私生女……”周正深吸一口气，没好气的质问道：“是她以为啊？还是你让她以为的？”
沈沐歌无视这个问题，反问：“五点钟，你来不来啊？”
“当然。”周正说道：“忽然要请客，无事献殷勤呐这是。必须来，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哼，敢给我兄弟戴绿帽子，以前是没机会，现在嘛！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周正说的正气凛然，义薄云天。
沈沐歌却是一脸嫌弃的忍不住戳穿了周正伪善的面具。“行了行了行了，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儿龌龊心思？你不就是想让我在她面前喊你爸爸吗？死变态！”
“啧，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周正忽然用父亲的口吻说道：“好了，爸得忙会儿了，不然五点钟走不掉。先挂了，待会见。”
“哎你别……”听到手机里嘟嘟的挂机声，沈沐歌无奈的放下手机，看一眼已经挂断的通话界面，眉头紧蹙。
五点钟……
周杨是五点半放学。
所以……
沈沐歌赶紧给周杨发了条微信：“我五点钟有点事，你别过来了。”
很快，信息回了过来。“啥事儿啊？”
沈沐歌犹豫了一下，回道：“我爸找我。”
“叔叔找你啥事儿啊？”周杨追问。
没等沈沐歌想好该怎么回复，周杨又发来一条：“我觉得我还拿得出手，见家长没问题的。正好我爸给的零花钱到账了，可以请叔叔吃饭。”
沈沐歌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周杨发来的信息，心底冒出一句：用你爸给的零花钱请你叔叔吃饭，这是闭环啊。等等，万一周杨真的跑过来……万一还被他撞见自己跟周正在一起……
沈沐歌心里有点儿慌，思量一番，赶紧回复：“好好上课，该见家长的时候，我会跟你说。”
“那好吧。我又看了下天气预报，明天下雨的概率更大了。中午放学我去找你，咱俩一起出去吃饭。”
沈沐歌笑了一声，回道：“家里吃吧，外面买着吃太浪费了。”
“你不是还得做嘛。”
做？
做什么？
这小混蛋，一点儿也不藏着……
呃，做饭是吧？
“没事，做饭又累不着。”
“哈哈，真贤惠。”
“行啦，上课吧，我要忙了。”
周杨随后发来了一个亲吻的表情。
沈沐歌看着那表情，苦笑叹气。
收起手机，望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发了会儿呆，又看了看时间。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五点钟。
可沈沐歌心里搁不住事儿，要是约好了什么事儿，能提前很长时间就开始“做准备”了。不只是行动上，还有心理上。这种感觉，很焦虑，很揪心，很急不可耐。
沈沐歌不自觉的开始抖腿。
又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话，腿抖得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4点多一点。
周正来了。
“来这么早。”沈沐歌说道。
“习惯了早赴约。”周正说罢，看一眼美食广场入口的位置，低声说道：“李素兰没过来呢？”
“应该在相思意。”
“哼，无事献殷勤。”周正冷静的分析道：“前夫的好友，一般而言，不该再联系的。忽然要请我吃饭，怕是别有用心啊。”他说话时，四下里张望着，像是特务接头一样的神态。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外烟，然后看也不看的顺着沈沐歌的领口塞了过去。
沈沐歌错愕的愣住了，直到周正收回了手，才反应过来。
“我操！你他妈！”沈沐歌赶紧把领口卡着的烟拿下来，低声怒道：“你干什么！”
“嗯？”周正莫名其妙的看向沈沐歌，“咋了？”
“你……行吧，演技不错，我就当你是无意的吧。”沈沐歌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周正的演技太好了，好到了沈沐歌也有点儿怀疑他是无意的了。
“啥呀？莫名其妙。”周正满脸无辜的低头看一眼沈沐歌手里的烟，说道：“知道你爱抽这个，我舍了老脸又跟老总要了一盒。”说罢，又把烟拿回去，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感慨道：“好烟，闻着都香。”说罢，才把烟再递给了沈沐歌。
沈沐歌抓紧了烟盒，眼皮跳动，杀心顿起。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不要拆穿了吧。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更何况，大街上吵嚷起来也不合适。
周正又掏出一盒荷花，递给沈沐歌一根，自己点上一根，抽一口，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李素兰……特别有心计。啧，这回啊，肯定有事儿。嘶……诶，我说，她该不是想跟你复婚吧？”
“……”
周正撇嘴摇头，道：“这是玩儿累了，想找个老实人嫁了？”
沈沐歌听到这话，满心不悦。
虽然是前妻，可被周正说成了“风尘女”，还是会感觉有点儿不舒服。至于把自己比作“老实人”，更过分！于是，沈沐歌气道：“骂的真难听。”
周正嘿嘿一笑，说道：“我跟你说，哥哥我看人，特准。就像当初我说她能把你给卖了，你不信。结果呢？绿帽子……”
“行啦行啦，以前的事情别提了，说说现在吧。”
“就不提了？咋？冰释前嫌了？”
“狗屁。”沈沐歌气道：“提它有啥用？除了能让你再笑话我一回，还能有别的好处吗？”
“也是。”周正笑道：“反正啊，我觉得我可能没猜错。”说着，神色一紧，“来了。”
李素兰来了。
看到周正，李素兰笑着打招呼，“还是老习惯啊，总是会早到。”
听到这话，周正唏嘘不已。“啧，没想到，你比林泉还了解我。他都没在意过我这个好习惯。”
李素兰笑了一声，说道：“你跟林泉……还好吧？”
“当然。”周正笑道：“几十年的好兄弟了，还能闹崩了是咋？”
“这可不好说。”李素兰笑了笑，又看向沈沐歌，说道：“沐歌，你把三轮车停在相思意门口吧，让我朋友帮忙看着就好了。”又看向周正，说道：“开车了吗？”
“没有，平时上下班骑三轮儿。”
“那坐我车吧。”
“上哪？”
“我做东，请你吃啥你吃啥。”李素兰笑道。
“那我们父女俩可就不客气了。”
俩人说笑着上了车。
宝马车慢悠悠的驶出古城，待路宽敞了，才放开了车速。副驾驶位子上，周正抬手捉住了挂在玻璃上的照片挂件。照片是李素兰和那个帅气女人的大头贴。
“你朋友啊？”周正问。
“是啊。”李素兰说道。
“能这样挂在车里，关系肯定很不一般吧？”
李素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林泉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周正说道：“人家现在小日子过得可痛快了，有钱有闲，还不用看媳妇脸色。”
“听你这意思，你过得不痛快啊？”李素兰笑问。
“我也还行。你呢？过得好吗？”
“我？”李素兰犹豫了一下，“除了不差钱，也没什么好不好的。”
周正看了看车的内饰，知道这辆车不便宜。再看看李素兰身上的穿着，似乎也都是国际大牌。道理上而言，应该是真的不差钱。
可是……
总感觉她开的车和身上的服饰，跟她“水饺店老板”的身份很不合。
犹豫了一下，周正才说道：“卖水饺很挣钱吗？”
“哈，没有没有。”李素兰笑道：“还赔钱呢，每个月都要倒贴房租。”顿了一下，又问：“林泉现在做什么呢？上班啊？还是当老板了？”
周正抿嘴一笑，心中愈发的怀疑李素兰想要跟林泉复婚了。既如此，作为老朋友，必须给抬抬架子！“当老板了。”
“哦？厉害呀。什么老板？”
“餐饮。”周正说道：“林总现在可是混大发了，每天忙得不行，难得见上一面。”
后座上，听到周正的信口雌黄，沈沐歌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当然也想挣点儿脸面，所以小小的吹吹牛也无妨。可“林总”什么的，吹得也太大了。
“是吗？他还在东湖苑住吗？”李素兰问。
“没有，那处房子被他卖了。”周正说。
“卖了？”
“卖给我了。”周正说罢，又很严谨的补充道：“这事儿，你别往外说，尤其是杨诗画。唉，现如今啊，房产，就好比是开春时河面上的冰，看着够厚实，其实一碰就碎。杨诗画要是知道我买了老林的房子，肯定会跟我生气的。”
李素兰笑了笑，说道：“知道行情不好，怎么还买了？”
“我不是琢磨着那房子风水好嘛。”周正笑道：“你知道的，老林以前什么状况？穷的内裤都是窟窿也舍不得换的那种。再看看现在，风水肯定不一般。”
沈沐歌瞅着周正的后侧脸，心里有点儿担心。担心周正胡扯的谎话太多，时间长了，会忘掉自己都撒了什么慌。倒是没有嫌弃周正胡说八道的意思。她很清楚，周正的每一句谎言，都是有目的的。
说自己混大发了，是为了自己的脸面。说自己的房子卖了，是怕李素兰找上门。说什么房子风水好，其实就是在暗讽李素兰没眼光……
周正掏出烟，回头递给沈沐歌一根，然后自己点上一根。待点着了，才问李素兰：“能抽烟吧？”
李素兰笑而不语，只是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路牌，减速，转弯。“前面有家川菜馆，虽然不大，菜倒是很好。我和朋友常去吃，今天带你们去尝尝。”
“小饭馆好，至少大多都是现炒的。”周正说道：“林总搞得餐饮业都是现做，没有预制的。”
“林总的产业在哪呢？哪天去捧捧场。”李素兰说道。
“我可不敢说。”周正收敛了几分笑容，说的话有点儿夹枪带棒。“你之前给他戴绿帽子，他恨不得杀了你。我要是跟你说他在哪，他肯定生气。”
李素兰的脸唰的红了。
她透过倒视镜看了看沈沐歌，见沈沐歌正看着自己，立刻愈发尴尬。“咳，说啥呢，当着孩子的面儿。”又道：“对了，沐歌才多大啊，抽烟抽得这么凶，能行吗？你怎么当爹的？”
周正咧嘴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没事儿，抽烟喝酒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不胡乱跟野男人跑了，都无所谓。”
李素兰闻言，脸红的开始发烧。
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变成了叹气。
惨笑了一声，李素兰说道：“看来，你俩的关系，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然啊，你这种圆滑的人，不可能会为了帮他出气而得罪人。”
周正笑道：“是吗？得罪你了？那抱歉了。”
道歉道的毫无诚意。
李素兰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以前啊，我常跟他说你这人太圆滑，不可深交，还让他离你远点儿，免得学坏了。唉，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这句话，让周正多少有些意外。
他看看李素兰，又从倒视镜里瞄了一眼沈沐歌，才说道：“我圆滑？”
“是啊。”
“这个词……过了吧？我只是善于交际，思维敏捷……”
“嘁！”
“嘁！”
两个声音打断了周正的话。
李素兰笑道：“看吧，你闺女都不认同你的话。”
周正哈哈大笑，看了看路边的店铺招牌。“你说的是这家川菜馆吗？”
“是的，就这里。”
停车，下车，进了川菜馆的包间儿里。
李素兰显然是熟客。
老板娘亲自拿来了菜单和一壶茶。“素素姐，还是上回的茶叶，知道你喜欢，一直给你留着呢。”
李素兰笑道：“谢了。”接过菜单，礼让周正和沈沐歌。
周正摆手，“你来吧，点点儿好吃的就行。”
老板娘笑起来，“我家的菜，口感还是可以的，不然素素姐也不能常来了。”
“那是。”李素兰指着菜单点了几个菜，又开玩笑道：“味道不错，就是份量少了点儿。”
“哈哈，有成本管着呐。最近房租也涨得厉害……”
“好了，开个玩笑，别当真。”李素兰笑道：“有什么好酒？”
“我家的酒，素素姐肯定看不上啊。不过，冰哥存的五粮液还剩下两瓶，要吗？”
李素兰看向周正，问：“就五粮液吧？”
“可以。”周正说道。
“那行，拿来一瓶。”待老板娘离开，李素兰对周正说道：“她说的冰哥，叫梁成冰，女的，是和我一起开饺子馆的朋友。”
周正捏着下巴笑道：“一般而言，能被人叫‘哥’的女人，性格应该都很豪爽刚烈。”
“是啊。”李素兰笑了笑，又道：“哦，对了，梁其峰认识吧？她是梁其峰的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