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化点妆什么的？」
她通过通讯珠里的景象打量着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扎上发带的莲，如此问道。
「我又不会那种事情。还是说你能指导我？」
「我可以哦。我的塔里也收藏了类似的书。你如果想弄的话，我就去找过来对照着一一步一步指导你。」
「还是算了吧……你自己都从来不化妆。你这种心血来潮之下的临阵磨枪，不把我搞成个大花猫才怪了。」
莲知道赛菲是在调侃自己。所以她只是像平时那样束好了洗干净的头发，然后再学着菲茵的手法为自己梳头——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经过这些天的实践，她已经能够基本还原第一天时菲茵为她整理的那个发型了。
整理好面容后，她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打扮。她穿在身上的是她第一天进入宫中时管事强制给她套上的女仆服。昨夜米琳离开后，她特地去把这身衣服给翻出来好好地洗了一遍，然后再用魔法把它给加速晾干，细细地熨烫平整。
红莲宫里并不对女仆们的女仆装进行强制的统一，就算是在不同场所工作的不同职位的女仆也一样。因此每位女仆基本上都会用刺绣在自己的服装上做一些小小的改动，抑或是加上一些凸显自己个性的饰品。
莲当然没有这么做的闲情逸致和所需的技巧，但她倒确实是因为喜欢所以才选择这套衣服的。她不仅觉得肩膀上那像是莲花花瓣的几瓣边袖可爱得紧，而且那曾让她感到十分尴尬的围裙与宽大的裙摆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地不顺眼了。
她在镜子前踮起脚转了一圈，那裙摆也随着她的动作轻盈地舞动。对于自己此刻的模样，她越看越觉得满意——
「啧啧啧……你现在该不是在臭美吧？这么快就适应了？」
「我、我才没有！」赛菲的笑声把莲从沉浸之中拽了出来，她耳尖发烫，轻轻咳了两下，然后辩解道：「这是因为今天要陪在那孩子身边，我才要好好整理的！我总不能用一副邋邋遢遢的样子去面对那孩子吧！」
「是是是。那就当做是那样吧……」
赛菲笑了几声，但她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变弱了许多。
「赛菲，你还好吗？」
莲无法忽视从她的声音中透露而出的深深疲态。她拾起桌上的通讯珠，发现赛菲已经软趴趴地靠在了那张书籍堆成的床前。她似乎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有两个分身跑了过来，把她抬了起来。
「没事……我好得很。」
她这么回应着，但实际上她连抬起眼皮都很勉强了。随着她被分身抬到床上，通讯珠的画面也自动切换成了俯视的视图。
每次见到赛菲时，她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而这次则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莲已经对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你这些分身总共有多少具？总别告诉我，你是在用你自己的魔力在驱动和操控它们吧？」
无论是宫中还是城里，莲到处都能看得见她的分身。而且这些分身还都以惊人的效率在进行着各式各样的工作……就算是她原本所在的世界里那些已经投入实际使用的机器人，都还远远没有发展到这种程度。
莲亲眼见到了赛菲利用这个世界里几乎「万能」的魔法实现了她如今所见到的光景……但问题是在她的认知里，魔法的「万能」并非不需要付出代价。
比起强大却效果单一的法术，效果复杂的法术需要耗费更多的魔力——这是莲在第一次学习有关法术的知识的时候就被告知的铁律。而让她牢记这条铁律的，恰巧还正是赛菲本人。
如果那天驾驶蒸汽巴士的分身编号不是随便乱编的话，那赛菲的分身起码在四千具以上。要让这些分身做出如此精密的行动，莲简直不敢想象究竟要消耗多么巨大的魔力。
举例来说就是莲可以用一记火球将一座山岳炸平——但她这么做的魔力消耗，绝对不会比同时操控十具分身要来得多。而如果把数量增加到一千具乃至四千具……她就算倾尽全力也未必办得到。
虽然在对法术的理解上有着不小差距，但莲觉得赛菲和自己的魔力总量应该就在伯仲之间……或者比她还要更多一些。所以她觉得她能做到这种事简直不可思议。
「不多……你把我当成什么啦？要是能做到这种事情，我早就一个人把魔王揍趴下了。她们是用我这边尽头山脉和从你们山麓省的矿场里开采的魔石驱动的，而且很大程度上都是根据设计好的流程进行自律活动……」
「那魔石的力量要是耗尽了呢？又或者是某一个个体出现了故障怎么办？」
「那就会由另外一个能量充沛，没有故障且距离最近的个体去进行回收——回收到塔里或者是最近的魔石基站进行充能。」
「原来还有充电站点。那她们是每个都能用你那天在酒馆接我的时候的那种空间转移法术吗？」
「怎么可能……这种法术的消耗很夸张的。只有为数不多的统括个体能用。所以你那天运气真的很好……刚好发现你发酒疯的那个就是。不过我把搜寻你和你相关的信息的优先级排得很高，就算你遇到的不是她，找到你的那个分身应该也会去找最近的统括个体来迎接你的。」
她的回答让莲的内心又感到一阵纠结。这数千具的分身，竟然把搜寻自己作为主要任务之一吗？而她们究竟又是找了多久……才恰好找到那天在酒馆里买醉的自己？
「……那按这个说法，你只是造她们的时候花了魔力，并不需要亲自操控她们了？」
赛菲给出的说法终于让莲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操控这些分身的逻辑没有完全颠覆她对于这个世界运行规律的认知。
「那倒也不是。我既然能和她们进行切换，是因为我用魔力跟她们建立了链接。另外在自律过程里，那些统括个体判断不了或是出了错的事情也还是需要我亲自进行判断和纠误……总之消耗还是不小。」
「……那你为什么还累成这样？我理解你要从贤者之塔里转移到北境需要消耗很多力量，但那对于你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而只是以魔力链接几千个个体的话，这种消耗大概也——」
「……」
赛菲的沉默和游移的视线忽然让莲觉得有些不对。她马上注意到了在对话之中赛菲敷衍过去的那个问题：
「赛菲，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究竟有多少具分身？」
赛菲躲躲闪闪的视线表明她还想逃避这个问题，但莲严肃的口吻令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回答是不行了。于是她只好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没有仔细地算过……但总量应该在一万具以上吧？」
「你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