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呢。”
“我喜欢你。”
“……”
“你是个超级大好人。”
“……”
他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只是闭上了嘴。
叹着气，带着我继续向前。
爬上白骨山，风沙渐渐剥落我们的血肉，将我们化为白骨。
“陆休，你好丑。”
“……你不一样？”
“我比你好看。”
“……行吧，你说是就是。”
“陆休，为什么我们变成了骨头还能说话啊？”
“因为这都是幻象。”
“欸？”
“你只要知道，什么都不用怕，我一直在这儿就行。”
“好的。”
向上，最后，拦路的只有一个巨大的僵尸。
驾驶着一座巨大的机甲。
“……我觉得我估计是疯了。”
陆休吐槽一声。
“为什么啊？”
“一看就知道你没有玩过什么游戏。”
“……”
陆休抽出剑。
“这个不是幻象？”我询问道。
“我觉得不是，准备战斗。”
说完，他率先一步向前冲去。
扭身躲过机器拳头的锤击，一刀劈在上面，火花迸溅，随后立马撤退，躲过剩下的攻击。
“岁——”
扭头看向我时，口中的呼喊戛然而止。
在他的身后，一座巨大的白骨巨人拔地而起，从骨骸之山中长出，而它的头顶，正是意气风发的我。
“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造机器人！”
“……”
他狼狈地躲过僵尸机器人丢出的巨人僵尸，下一秒，头顶阴影降落，那尊铁拳精准预测了他的动向，猛然砸落！
咔咔——
拳头在半空停下，被一只骨爪抓住。
“吃我一拳！”
我大喝一声，另一只拳头砸向僵尸机器人头顶的小僵尸。
咚——
巨大的风压掀起，夹杂着无数吹飞的白骨，那机器僵尸缓缓向后倒去，将白骨山压出一个大洞。
我则将陆休托起，放在白骨巨人顶上，与我并肩。
“陆休，你要来玩吗？”
“……算了。”
“哦。”我点点头，白骨巨人双拳紧握，叩击而下，咚地一声过后，白骨山再度陷入寂静。
而后，白骨巨人连同所有的血色沙海一同沉默在浪潮之中，被冲刷干净，眼前的一切又变成了那死寂漆黑的圆形平台。
而我们面前，则静静悬浮着一个身影——一个圆盘。
看见对方的那一刹那，来自死亡的恐惧袭来，我捏住了陆休的手。
“疼疼疼，别这么用力啊。”
“我怕……”
“……”陆休叹气，握了两下，“它现在还在沉眠状态，只要你不是太过火，将它惊醒，一切都没啥事，不然为什么之前需要其他的恶魔来保护它？这就是为了防止沉眠不受打扰。”
“那它为什么要沉眠？”
“不知道，也许是机制，也许就是想要这样。”
听起来好随心所欲。
陆休说完，从口袋里取出一面小小的镜子，不足巴掌大小，然后又掏出一些看不懂的玩意儿。
“你在干什么呀？”
“召唤恶魔啊。”
“可是之前不是没有效果吗？”
他摇摇头，露出一个有些狡诈的笑容。
“这可不一样，我召唤了恶魔，不管对方来不来，帮不帮我，都会留下气息，而这里呢……是死亡恶魔的领地，或者说，就在它旁边……啧啧……你想想，你一觉醒来，床上留着他人的气息……”
他笑得好可怕。
怪不得否定恶魔说陆休名声差，我这下算是体会了。
“陆休，我还有一个办法。”
“嗯？什么办法？”
“就是……呃……戳它。”我指着死亡恶魔说道。
“……”
“就是，说不了啊……呜呜……”
我比划着，但是依旧很难把内容说出来。
“知道啦知道啦……”他突然伸出手，摸着我的脑袋，“那就按你说的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
他露出一个笑：“不是说了吗？因为苦岩火村会在阳光下变成芋泥波波奶露，形成苹果大气效应。”
“……”沉默后，我实在憋不住笑了，“你好傻哦。”
“我是学你的。”
“过去的我才不是我，现在的我，才是我。”
说完，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陆休，等我穿着铠甲回来！”
“这又是什么新的表达方式？”
“看到某个小说里面的人说的。”
说完，大嘴张开，将漆黑的匕首送出，我捏着匕首，深吸一口气。
“走吧。”
陆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让我一愣：“欸”
“怎么？”
“你也要跟我一起吗？”
“说什么傻话呢。”他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们可是搭档啊。”
“……嗯。陆休，你是个好人。”
“别给我发好人卡了。”
“那是什么？”
“不能吃。”
……
与陆休一起来到了死亡恶魔面前，此刻，那轮转的圆舵上，无目无面的头颅缓缓变成我的模样，无数种死亡，无数种折磨……
但是……
我一只手牵着陆休，感受着他传来的温度。
但是我还有陆休。
只要有陆休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噌——
那枚漆黑的匕首缓缓抬起，最终，轻轻刺入我的头颅中。
一种怪异的感觉传来，眼前一花，所有的场景如水波般褪去，只剩下一只眼睛——无瞳的眼眸。
我心中一惊，正要闭眼，却听见耳边虫吟。
于是，眼皮消失了。
与那双眼睛对上。
我想要用手捂住，却听见植被枯萎。
于是，手消失了。
我要扭头，动物哀嚎、人声惨叫。
于是，整个身躯消失了，只剩下脑袋，与它对视着。
——直视死亡——
我……死了吗？
不，我没死。
我要开口。
可口中无舌。
我要呼吸。
可却看不见鼻尖。
听觉也随着耳朵的消失被剥夺。
我陷入永恒的寂静中。
但在这最后，我的嘴巴，无声地开口了。
在窒息中，在无声中，在寂静与死亡里。
“——”
——嗡——
仿佛水波响起，这个世界里，有了第一滴声纹。
那是水声。
生命的起源。
水被风吹起，潮汐蔓延。
潮汐涌动，卷起，将生命送入大地。
大地发展，森林遍生，孕育着生灵，人类出现。
昆虫、植物、动物……到最后人类的呼喊中。
声音的死亡，被否定了。
生命的死亡，被否定了。
而我的死亡，被否定了。
——否定死亡——
则是。
——拥抱生命——
我面前，那无瞳的眼颤抖着，最终，一根绿芽钻了出来，从瞳孔中，从死亡里。
向我展开了一朵白花。
【至高。】
“咔咔……”我咳出嘴中长出的绿叶，“呃唔唔……”
感觉浑身都在发痒，又疼又痒。
一根接着一根藤蔓从皮肤中破出，朝着全身蔓延。
【天国已醒。】
“呃……”
一大串青色的果实从口中长出，从眼睛长出，从耳朵长出，从鼻孔长出……
【小心。】
这句话落音了。
而白花也枯萎了。
整个黑暗中，只剩下那棵挂满红苹果的大树。
随后，这片黑暗，也随之破裂。
“咳咳——呃——”
我猛地吸入一大口气，剧烈咳嗽起来。
“岁？！”
陆休连忙拍着我的背。
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
“你还活着。”
他刚要开口，就看见面前已经睁开眼睛的死亡恶魔。
身体一僵。
可下一秒，死亡恶魔便闭上了眼睛，再度沉睡。
“……”
他松了口气，将我抱起，朝着平台外面走去。
“你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
“……”
我摇摇头，窝在他怀里，扯了下他的衣服。
“陆休。”
“怎么了？疼还是……”
“我饿了。”
“……”他顿了一下，加快了脚步，“等我们出去……箱子里还有罐头。”
“你是个好人。”
“……不。”
他突然开口了。
“你才是。谢谢你……岁。”
“嘿嘿。那我要三杯超大份的苦岩火村。”
“……那不行。”
“欸？”我从他怀中坐了起来，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因为这超过了每日开销。你这样吃下去，迟早有一天，家都会被你吃光。”
我撇撇嘴，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那静立在平台中心的死亡恶魔。
【至高，天国已醒，小心。】
这句话还在脑中回荡。
我的脑袋里，又一次响起之前与陆休的对话：
“那生命恶魔和死亡恶魔呢？谁更厉害？”
“死亡恶魔？”
“不对，是生命恶魔啦……”
这句话，就是生命恶魔对我说的吗？
可它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还有……否定恶魔的匕首，最终却引出了另一个更加强大的根源性恶魔……
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落下帷幕。
还是刚刚开始呢？
我不知道。
但唯一清楚的是——
我的肚子饿了。
很饿很饿。
——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