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nowAlpes】05:12：昨天忙了一天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又松开。诸葛洛猛地坐起身，人体工学椅的皮革在寂静中发出刺耳摩擦声。她几乎没思考，手指已经戳向陆徽的语音通话键，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听筒里的等待音单调重复，像秒针在空旷房间里走动。一声，两声，十声……直到系统自动挂断的忙音响起。她不死心，又拨，结果依旧。
“睡死了吧你……”她嘟囔着把手机甩到凌乱的被子上，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想象他裹着被子沉睡的模样，诸葛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缕银丝缠在指间。她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冰凉地板上，过大的卫衣下摆晃荡着，露出光洁的纤细脚踝。踢开滚到脚边的粉魔爪空罐，她趿拉着那双像船一样的45码旧拖鞋，啪嗒啪嗒走进卫生间。
冷水扑在脸上，稍稍压下了心头的焦躁。镜中的自己眼睑浮肿，血色瞳孔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连续爆肝和情绪波动留下的痕迹。她想起昨天被醉汉推搡时膝盖撞在塑料箱上的钝痛，又想起暗黑4里被岩浆煮了二十三次的滑稽死状，最后定格在陆徽聊天窗口那片刺眼的空白。她用力甩头，水珠溅到镜面，模糊了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不能这么耗着。工作室房租、外包音效费、新角色原画……每一笔都沉甸甸地压着。直播是现在诸葛洛唯一的救命稻草。
上午九点，摄像头亮起。柔和的暖光灯打在诸葛洛略显疲惫的脸上，银发用那枚陆徽送的银质发卡松松别在耳后。她没有像昨天那样扎双马尾，只简单梳理了长发。“早上好。”她对着麦克风说，声音带着点刚开嗓的微哑，“今天……先画画吧。”她点开绘图软件，调出《勇者物语》新Boss的线稿，“老本行不能丢。”
数位笔在板子上划出沙沙的轻响。直播间的热度像温吞水，缓慢爬升到一万出头便停滞不前。弹幕池稀稀拉拉：
【白毛控协会】：老婆今天没精神？
【东京点子王】：主美大人回归本职了！
【用户9527】：这怪设计得够掉san
【00lazyman00】：主播这张是不是没用心啊？
诸葛洛抿着唇，血色瞳孔紧盯着屏幕，刻意忽略那条刺眼的弹幕。她放大角色肩甲的连接处，讲解着金属质感的表现技巧。后台实时收益数字跳动缓慢，礼物提示音隔很久才响一次，大多是几块钱的“辣条”或“吃瓜”。午饭是匆匆扒拉几口的外卖炒饭，半碗就撑得她皱眉。她瞥了眼静默的手机，陆徽的头像依然灰着。
一股说不清的烦闷涌上来，她突然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吃剩的饭盒：“看！这就是猛男……哦不，猛女的饭量！厉不厉害？”故作夸张的语气引来一片【可爱】【白色矮子多吃点】的弹幕，但热度依旧半死不活。
下午两点，阳光正烈。诸葛洛关掉绘图软件，深吸一口气。她点开一个猩红封面的恐怖游戏图标，标题是扭曲的血字——《怨宅：血源》。直播间标题被她改成：“白毛性转萝莉の恐怖游戏初体验~”
“兄弟们，换点刺激的。”她活动了下手腕，血色瞳孔里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光，“画画画腻了，来点精神污染！”她起身离开镜头片刻，再回来时，已经换上了那套粉黑白配色的哥特裙装。繁复的蕾丝领口衬得她脖颈愈发纤细，裙摆下露出被吊带黑丝包裹的小腿。弹幕池瞬间活了：
【卧槽地雷妹！】
【这腿我直接嘶哈】
【主播玩这个？待会别吓尿了】
网站官方的推荐横幅果然在开播五分钟后挂在了首页——“惊！白毛萝莉勇闯怨宅！” 推流效果立竿见影。观看人数像坐了火箭，从一万五猛蹿到三万、五万……礼物特效开始刷屏。
诸葛洛操纵着屏幕上颤抖的手电光束，踏入阴森的古宅玄关。腐朽的地板吱呀作响，背景音是若有若无的啜泣。她嘴上强撑：“就这？老子当年……”话音未落，屏幕猛地一黑！一张腐烂的鬼脸带着尖啸特效占满屏幕！
“啊——！” 诸葛洛的尖叫完全是萝莉的本能反应，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半尺高。鼠标被甩到摄像头上，画面剧烈晃动，只拍到她向后仰倒时飞舞的银发和惊恐放大的血色瞳孔。
弹幕彻底疯狂：
【哈哈哈哈白色矮子起飞！】
【摄像头：我承受了太多】
【刚才那声尖叫我录下来了！】
【主播脸都白了！】
【主播没尿吧？】
诸葛洛手忙脚乱地扶正摄像头，心脏在肋骨下狂跳，耳膜嗡嗡作响。她抓起桌上的冰可乐猛灌一口，试图缓缓干涩的喉咙。就在这时，一个炫目的进房特效伴随着彩色弹幕，像破开乌云的阳光般砸进直播间：
< 房管>【SnowAlpes】进入直播间
< 房管>【SnowAlpes】送出【小电视飞船】x1：白色矮子别怂
诸葛洛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ID上。握着鼠标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微微发白。直播间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和礼物音效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甚至没看清后面跟着的一连串【老板大气】【白毛保护协会会长驾到】的弹幕。
胸腔里那股从早上就盘旋不去的空洞和焦躁，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娇意，对着麦克风说：“感谢……感谢SnowAlpes老板的飞船~” 她顿了顿，血色瞳孔微微弯起，像盛着一小捧碎光，“有老板护体，老子……我接着冲了！”
手电光束再次亮起，稳稳照向古宅深处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