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便是你的再生父母!可你呢?你不仅不思回报,反而仗着修为高深,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无耻下作,死有余辜!”
江怜月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引得周围修士纷纷点头,看向白璃渊的目光更加厌恶。
白璃渊听着她的话,表情越发冷冽,那笑容里仿佛藏着万年不化的玄冰和无尽的尸山血海。
她不再看江怜月,而是将目光扫向紫袍道君、黑甲大汉以及其他修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金裂石般的锐利:
“那么你们呢?你们并非云渺仙宗之人,不过是这贱人邀来助拳的外人!你们也信她这一面之词,认定我白璃渊,是那恩将仇报、十恶不赦之徒?!”
紫袍道君冷哼一声:“江仙子在碧波州素有‘清流仙子’之美誉,为人乐善好施,性情温婉和善,其声名远播,岂是你这冷酷嗜杀、高不可攀的璃渊仙子可比?我等不信她,难道信你这满手同门鲜血的屠夫不成?!”
“不错!”黑甲大汉附和,“江仙子名声在外,岂容你污蔑!白璃渊,你死到临头,还想反咬一口吗?!”
“冥顽不灵、胡言乱语……!”众多修士齐声呵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千夫所指、众口铄金之际,白璃渊忽然仰天长笑起来。
那笑声不再冰冷,不再嘲讽,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愤怒,以及一种仿佛看透了世间最荒谬戏剧的狂放与不羁!笑声震荡着血色苍穹,连下方焦黑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对面一众修士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放肆大笑弄得一怔,面面相觑。
江怜月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尖声道:“师姐!你笑什么!莫非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走火入魔,彻底疯癫了吗?!”
白璃渊笑了许久,才缓缓止住,那双赤红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焰。
她看向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极致讥诮的弧度,声音清晰而又冰冷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笑什么?本座是在笑你们……无知!可笑!可怜!”
她剑锋猛然指向脸色微变的江怜月,字字如刀,掷地有声:
“我笑你们这群自诩正道、眼盲心瞎之徒,被江怜月这个两面三刀、心如蛇蝎的贱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竟还浑然不觉,甘做她手中之刀!”
“她若算是‘清流仙子’,为人和善……那这天下,便再无坏人了!”
“什么?!”众修士哗然!
江怜月脸色瞬间煞白,随即涌上羞愤的潮红,她尖声叫道:“白璃渊!你血口喷人!死到临头,你还要污我清白!
我知道,你从小就嫉妒我比你更得师长喜爱,嫉妒我人缘比你好,所以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污蔑我!但事已至此,你再如何攀咬,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改变不了你灭杀满门的铁一般的事实!”
面对江怜月的矢口否认,白璃渊那双赤瞳之中,燃烧的火焰愈发炽烈。
“好,很好。”她声音不高,却令人感到心悸、压抑,“既然你们都认定本座是垂死挣扎,是疯言疯语,是污蔑攀咬……那接下来本座要说的话,你们便权当是我这‘魔头’临死前的胡言乱语吧。”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三百年前那不堪的过往……
“你们口口声声,三百年前,云渺仙宗见我孤苦,流落荒野,大发慈悲收留我……哈哈,慈悲?”她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中的讥讽浓得化不开。
“那我便告诉你们,我为何会‘孤苦’,为何会‘流落荒野’!”
“我白璃渊,并非什么来历不明的孤女!我父母,白煜与苏晴,本就是云渺仙宗内门弟子!他们为宗门出生入死上百载,完成艰险任务无数,身上伤痕累累,功勋簿上贡献点堆积如山!只待最后一次任务归来,便能凭借累积的功勋,双双晋升真传弟子!”
她的声音忽然增大,带着压抑了三百年的痛苦与愤怒:
“可就在他们即将晋升的前夜,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降临了!
有人嫉妒他们的天赋,惧怕他们晋升真传后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便设下毒局,诬陷我父母盗取宗门至宝、勾结外敌!
连证据都早已备好,‘铁证如山’!任凭我父母如何申辩,执法堂当时主持此事的那位‘江长老’根本不容分辨!”
说道这时,她又看向了对面的江怜月。
“三日之后,就在云渺仙宗的戮仙台上,我那年仅二十八岁的父母,被当着全宗上下数千弟子的面,被执法堂亲手……处以极刑,形神俱灭!”
白璃渊的声音微微发颤,即便过了三百年,那刻骨铭心的画面依旧如同昨日。
“而当时,年仅两岁的我,就被迫跪在台下,亲眼看着我的爹娘……看着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如何被你们所谓的‘公正裁决’杀死!我亲眼看着,周围那些平日里或许还对我父母笑脸相迎的弟子,脸上露出的是幸灾乐祸,是冷漠,是快意!”
“这,就是你们云渺仙宗的‘恩情’吗?!”
她厉声质问,声如雷霆,震得一些修为稍弱的修士神魂摇曳。
“这还不算完!”白璃渊赤红的眸子死死盯住虚空,仿佛能回溯时光,“执法堂秉承着斩草除根的信条,连我当时这个两岁的稚童也不愿放过!那屠刀,当时就要落到我的脖子上!”
“幸而……门中尚有一位良知未泯的长老,是我父母曾经的授业恩师,他拼着得罪当权者的风险,仗义执言,以‘稚子无辜,杀之有伤天和’为由,保下了我的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被废去刚刚萌芽的灵根,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被放逐到了……十万妖山!”
“十万妖山!”有修士忍不住低呼出声,那是一片即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的绝地,瘴气弥漫,凶兽横行,将一个两岁的、灵根已废的孩子丢进去,与直接杀死何异?
“是啊,十万妖山。”白璃渊语气森然,“你们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对吗?可惜,天不绝我!我在那妖魔环伺之地,被一群……被你们视为蝼蚁、随手可杀的弱小妖族收养了。
它们灵智不高,力量微薄,却给了我一口吃的,一处容身之所,在那片吃人的山林里,它们是我白璃渊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