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发生在阳光下的袭击,快得如同幻觉,却又痛得如此真实。

青欣雪只是转身跑去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买水,不过一两分钟的间隙。

蓝语乘站在原地,目光还落在青欣雪奔跑的背影上,警惕着可能来自小巷的视线,却没想到危险会以最直接、最疯狂的方式降临。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后方的绿化带里猛地窜出!带着一股浓烈的汗味和血腥的恨意。

是那个黄毛男生!

他脸上是彻底豁出去的狰狞,眼睛里布满血丝,手里紧握的弹簧刀闪烁着冰冷的死亡之光。

“去死吧!”他低吼着,刀刃毫不犹豫地刺向蓝语乘的腰腹!

剧痛!

第一刀,冰冷的金属撕裂衣物,没入皮肉,带来一阵让人窒息的锐痛。

蓝语乘甚至来不及呼救,身体因为冲击力向前踉跄。

第二刀,第三刀……接连而来!

男生像是疯了一样,将所有积压的怨恨和恐惧都倾泻在这疯狂的攻击中。温热的血液迅速浸透了蓝语乘的衣服,顺着腿侧流下,在地上晕开刺目的红。

视野开始模糊,力气随着血液快速流失。

蓝语乘能听到远处青欣雪惊恐到变形的尖叫,像是指甲刮过玻璃,撕心裂肺。

她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过来,看到男生被青欣雪用难以想象的力量狠狠撞开,看到他连滚带爬、仓皇逃窜的背影……

然后,黑暗如同潮水,吞没了所有感官。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知到的是弥漫在鼻腔的、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和身体各处传来的、被纱布包裹着的、沉闷而持续的疼痛。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和一张带着担忧的、成熟美丽的脸庞。

“小乘?你醒了?”

苏怡怡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她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感觉怎么样?别乱动,你伤得不轻。”

蓝语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苏怡怡连忙用棉签沾了水,小心地湿润她的嘴唇。

“医生说幸好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需要好好静养。”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向蓝语乘,

“是……那个混混做的?小雪当时都快疯了,要不是要守着等你醒来,她恐怕已经把学校翻过来找那个人了。”

蓝语乘虚弱地点了点头。她想问青欣雪在哪里,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青欣雪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很平静。

异常的平静。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一丝慌乱都没有。

她换掉了那身沾血的衣服,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

只是,那双总是盛着依赖和怯懦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暗,沉寂,看不到任何光亮。

她走到床边,无视了旁边的苏怡怡,目光直直地落在蓝语乘苍白的脸上。

“乘姐姐,你醒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毛的镇定,“太好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蓝语乘包扎着纱布的手背,动作温柔。

“那个人……”蓝语乘艰难地发出气音。

“他跑了。”青欣雪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不过没关系,我会找到他的。一定会。”她说得极其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苏怡怡在一旁看着,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乘刚醒,需要休息。小雪,你也别太……”

“我知道。”青欣雪再次打断她,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极其浅淡的、近乎扭曲的微笑,“我会好好‘照顾’乘姐姐的。”

她在“照顾”两个字上,加了不易察觉的重音。

蓝语乘看着她,心底那股寒意再次蔓延开来。这种平静,比任何疯狂都更令人不安。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蓝语乘坚持出院。医生嘱咐需要回家静养,定期换药。

青欣雪办理了所有手续,效率高得惊人。她扶着行动不便的蓝语乘坐上出租车,一路无话。苏怡怡想来帮忙,却被青欣雪以“不麻烦姐姐了”为由,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了。

回到家,熟悉的环境让蓝语乘稍微放松了一些。她以为至少在这里,能获得片刻的喘息。

青欣雪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体贴地给她背后垫上靠枕,又去倒了温水。

然后,她走到门口。

“咔哒。”

一声清脆的、令人心悸的响声传来。

是门锁被反锁的声音。

蓝语乘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青欣雪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种异常的平静,她一步步走回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受伤而虚弱无力、无法反抗的蓝语乘。

“乘姐姐,”她轻声说,眼神幽深,“你看,外面太危险了。只有在这里,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

她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蓝语乘禁锢在自己与沙发之间。

“你不能再受伤了……我不能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她喃喃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在蓝语乘惊愕而失神的视线里,青欣雪低下头,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将彼此的距离化为乌有。

那不再是一个寻求应允的触碰,而是一场无声的席卷。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某种已然变形的执念,以及彻底决堤的占有,她封缄了那片熟悉的温热。气息交织,如同一场绝望的潮汐,汹涌地漫过蓝语乘残存的清醒与试图构筑的防线。

蓝语乘徒然侧脸,想寻一丝透隙的空气,却被青欣雪用掌心温柔而牢固地定格了逃避。伤处的刺痛骤然袭来,激起一身冷汗,最终,她所有的力气都消散在这令人窒息的绵长笼罩里。唇间唯有那股挥之不去的、带着铁锈气息的压迫,感受着那名之为爱的羁绊,正随着每一次心跳,悄然收紧,将她囚于方寸之间。

当那令人眩晕的漫长终于结束,青欣雪缓缓退开些许,气息微乱。她凝视着蓝语乘失焦的眸与苍白的脸,指尖轻掠过自己唇角,拭去些许湿润,继而浮现出一个糅合着满足与些许泪光的、复杂而幽深的微笑。

“这样就好了……”

“乘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了。”

“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也不会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反锁的门,虚弱的身体,和眼前这个眼神幽暗、彻底撕下伪装的爱人。

蓝语乘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的刺痛和心底那片不断扩大的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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