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什么也看不清,能够依赖的就只有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的嗅觉与听觉。
像是肉块腐烂一般的恶臭不断涌入鼻腔,直冲天灵盖,断断续续的抽泣,哀嚎以及呻吟声不绝于耳。
“黑大人,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试着向魔女小姐寻求宽慰,但是苍白无力的言语却在完全得到诠释前便被更为惨烈的喊叫声所掩盖。
伴着那哀嚎一并响起的,还有铁链划破空气的嘶鸣声,以及与那惨叫声形成鲜明对比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这个,再叫大点声!再叫大点声啊!”
粗鲁野蛮的狂吠在房间内形成反复游荡的回音,那是光是听到就让人反胃的脏音。
“老大...嘿嘿”
魔女小姐模仿着流氓的语调开口了,铁链挥动的声音也短暂地停下了。
“嗯?莱恩?你来这里干什么?”
“嘿嘿...老大,我为你准备了点好货”
“哦?”
麻袋被黑从肩膀上轻轻放下,莫尼亚也被迫地倒在地面上。
原本只留有小口的前端被拉开,暗淡但足以点亮视野的血红光亮照了进来。
首先映入莫尼亚眼中的,便是站在不远处,正同样看向自己的男人。
或许是仰视角度的问题,本就肥胖的男人在莫尼亚看着如同一座无法横跨的肉山。
他穿着看上去做工优良,但扣子却被撑爆了几颗,还沾满了血污的礼服衬衫,或许是为了方便挥动手上所持着的铁链,手袖被卷到了胳膊处。
“啊...”
“哦?这...”
男人稍微地停顿了那么一瞬,但马上就反过来露出惊喜的笑容。
灰蒙蒙的双眸里涌现出淫光,男人将舌头完全吐出,以三百六十度角舔着鲜红的嘴唇。
“金发,巨乳,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魔法的气息...莱恩,这还真是个好货啊!”
男人猛地鼓起掌,手中的铁链也跟着一并作响。
“你想要什么?金钱?女人?给我献上这种好货,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满足你!哈哈哈哈!”
他伸出手指向另一侧。
“如果只是想要体验一下和我一样奢华的感觉的话,那我也可以忍痛割爱,在那边选一个心仪的,和我一起好好涮涮怎么样”
莫尼亚本能性地跟随着男人手指的方向偏过视线。
但在看清眼前为何物时,从腹部涌上来的呕吐感几乎是一瞬之间就侵上了意识的高地。
从直觉来看这里像是地下室,规模很大,但却绝对不会使人感到空旷,因为被堆满了。
——被各种各样的刑具堆满了。
夸张的断头刀,用于凌迟的小刀,专用来一颗一颗夹断手指与牙齿的特制钳...
残留在那些刑具之上还未干枯的血液就像是在宣告着自己的邪恶一般,高反着红光。
而在刑具架的再左侧,则是人间地狱。
“唔...”
一共分为两排。
像是衣服挂在衣架上一般,数十个赤身裸体的少女以双手高举的形式被高高吊起在两侧。
左排的少女们紧紧闭着双眸,从尚且无暇的身体来看还留有生气。
而右排所呈现的,则完全是挑战人心理承受极限的血腥事实。
被挂在右侧的所有少女全都死去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腹部被切开,肠子被拖出来反过来塞入自己的嘴中...
胸腔被切开,肋骨漂亮的外翻出来,上面还被人用刀刻下了潦草的文字...
所有的肌肤全都被剥去,只剩下坑坑洼洼的血色平底,背部还插着数把深深刺入背脊的小刀...
少女们,全都以惨不忍睹的形式死去了。
“唔...唔”
拼尽全力地用手捂住唇,但即使如此也未能从这挑战认知极限的场景中幸存。
莫尼亚猛地呕吐着,像是要将腹中的一切全都逼出体内一般呕吐着。
“哈哈哈哈,就该这样!恐惧我,厌恶我,憎恨我,为我献上尖叫与唾骂!多么美妙的声音!”
男人高举起铁链。
身为一切罪魁祸首的他,这次将莫尼亚作为了猎物。
猎手追杀猎物,从猎物的痛苦的表情中中享受追猎的快感,从而达到精神上的极致高潮——这是男人的癖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尖叫吧——”
但是,一直以来都作为猎手的他从来没有想象,也从来都没有试着去理解过,猎物的感情。
所以,他大概也没办法立刻理解现在的局面吧。
“嗯?莱恩?!”
高悬于空的铁链没能成功落下,因为在那之前黑便举起手将那拦住。
准确来说并不是用手指,而是从指尖中涌出的血雾。
“
原本还想着多问点话的,我真的很讨厌看别人的记忆的啊”
偏过头,扫了一眼莫尼亚以及那地狱般的景象,黑罕见地在语气中表达了自我的不满。
“你这是什么意思?莱恩?是想杀了我上位吗?”
“你猜对了一半呢”
高举着的手臂外侧,像是蒸汽机般开始喷溅出血色的雾气。
淡红色的丝线从雾气中衍生,又缠绕上全身。
附着,构型,塑体——红瞳黑发,如恶鬼一般宣告着杀戮将至的少女露出了其原本的真容。
“我,是来杀你的”
没有多余的解释,黑的行动已经先至。
从指尖涌出的血丝奔涌,像是铁链一般缠绕上男人的四肢。
“变装?你...你是谁?教会组织的那个[神罚]的人?警察府的人?还是说是[新月会]的人?!”
嘶吼着质问着的同时,男人猛地晃动起身体,但铁链却依旧纹丝不动。
“我是[魔女]”
黑一如既往地做着专属于她的开场白。
但或许是觉得没必要浪费口舌,这次意外的简短。
“魔女...!传闻中讨伐魔人的灾厄吗?我并非魔人!我是人类!”
“我正邪俱断,人魔皆杀”
“你是为了什么而杀?我是[机偶]的分会长,钱,男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为杀而杀,因而无欲无求”
黑平静地伫立着。
而男人的表情却愈发扭曲。
“为杀而杀?少开玩笑了!你有何资格为我断罪?!”
“并非断罪,罪人无权审判罪人,罪人能做的只有杀死罪人”
“啊啊啊...少在那里小看我了!”
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男人张大嘴。
腥黄的未名液体从嘴中喷涌而出,淋洒至他肌肤的每一处。
“怨,憎,恨,美妙之物永存!”
肌肉膨胀,肢体扭曲,关节作响。
肥肉被狂躁的肌肉所取代,恶心的面容被血红所堆积,赤裸的肌肉纤维暴露在最表面——男人变成了纯粹的怪物。
他粗暴地撕扯着仍旧裹住身体的血色锁链,但即使如此仍旧毫无意义。
因为实力太过悬殊。
“这就是你所说的,自己是人类?”
黑只是轻轻晃动手腕,伴之而剧烈动弹的锁链便将男人整个绊倒。
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迫使地板发出沉重的哀鸣。
黑轻步上前,裸足踩住男人的头颅。
而男人什么也做不到,最后的手段只剩下一边品尝着地上的石子一边哀嚎。
“我想问几个问题,能好好配合吗?”
“少瞧不起我,我可是[机偶]的...唔啊啊啊啊啊——”
猎物与猎手的地位交换。
没有唤出剑刃。
黑只是单纯地用男人先前所持着那铁链锁住了男人的脖颈。
极力的收缩,将血管压缩到无法供氧,待到眼神涣散之际又松开,在吸上几口气后又马上重复...
——绝对的酷刑,但比起男人的手段而言却还算天真。
但即使是这种天真的刑罚,却足够让男人全身心地体会到被折磨的苦痛。
“唔...”
“能配合吗?”
“咳咳咳...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是在窒息的基础上又多增加了用剑刃刺击双眸的环节,男人便狼狈地宣告投降。
根本没有形成对局的战斗结束,猎物转变的猎人获胜,变为猎物的猎人成为在他人脚下哀嚎的败类。
“第一个问题,你认识[Collector]吗?”
“收...收藏家吗?你找他有...唔啊啊啊啊啊!我认识,我认识!别再折磨我了!”
“嗯,那么,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机...机偶只是,是收藏家大人手下的一个小组织而已...我,我也只是替他打工的而已”
男人苦苦地哀求着。
“所以,放我一命好吗?”
“什么叫只是一个小组织而已?”
没有在乎对方投来的降旗,黑只是一味地问着。
“收藏家大人在王都的各个地带都设立了类似的组织,他贿赂教会与警察府的高层,命令我们搜刮钱财,拐卖奴隶”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么,第二个问题,他在哪?”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下层而已!”
“是吗,那就没有意义了,再见”
“不,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知道下周会有一个集会!收藏家大人将在王都中心区的地下黑市里举办一场集会,届时许多魔人以及那位大人都会出席!要杀的话就请杀了他们,放过我吧!”
黑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集会的地点在哪?”
“我知道在哪,只要您放过我我就带您们去!”
称呼变为尊称,男人已经放下所谓的尊严。
对此黑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了解到她的人一定会明白的。
那不是笑,而只是某种简单的,机械式的,面部肌肉动作。
那表达出的也绝非是喜悦或是欢喜。
而是纯粹的厌恶。
——黑只有在憎恶谁时才会露出这种丑陋的笑容。
对此男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拜托了,放过我吧!我可以为您献上我的一切!”
他只是傻傻地瞪着眼珠,鼻涕与眼泪横流地诉说着动人的言语,妄想着自己能够逃生。
但是。
会让猎物逃走的猎人,绝非好猎人。
他本该对此心知肚明。
黑也回应了他的视线。
她轻轻地拉动锁链。
“好啊,那我就放过你吧”
“谢——”
然后,下一秒。
锁链收缩。
男人的身体被整个撕裂开来。
晃眼间。
存留在原处的,只剩下烂肉与血雾。
“本该让你死的更痛苦一点的啊”
收回血线,黑的表情仍旧没有一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