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用在沈沐歌身上,也很合适。
尽管她并没有ED,但被杨诗画取笑,仍然会恼羞成怒。因为跟周正那个天赋异禀的家伙相比,自己确实不行。以前是装备不行,现在是直接被缴械了。
巨大的羞耻感蒙蔽了沈沐歌的良心。
她决定报复。
或许也不仅仅是因为“报复”。
还因为压抑在心底许多年的欲望。
很多年前,高中入学那天,还在青春期的沈沐歌,在校园门口遇到了从黑色普桑里下来的杨诗画。那一刻的画面,沈沐歌一辈子都忘不了。
青春懵懂又羞臊热烈的欲望,也在那一刻萌芽。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沈沐歌终于有了跟杨诗画相识的机会。她以为有希望,以为自己终于要沐浴在恋爱的海洋里了。如果周正没有横插一脚的话……
不过……
说周正横刀夺爱,有些夸张了。
当时周正也不知道沈沐歌暗恋着杨诗画。
后来,周正和杨诗画终于修成了正果,经济拮据的沈沐歌心情复杂的包了个大红包。曾经深埋心底的爱恋,也随之埋得更深了。
沈沐歌也想通了。
就算没有周正,杨诗画也不会看上自己的。
杨诗画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家境更是了得——那个年代,能开上普桑的家庭,经济条件可见一斑。这样的家庭能看上的女婿,自然不会差了。
所以,当年的沈沐歌其实没什么希望。
认清了现实,也接受了现实,更打算专心经营自己的婚姻……
结果……
离婚十年了。
有着性洁癖,又没什么条件跟良家苟且,沈沐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干枯的草地,只需要一点点星星之火,就可以把整个世界给烧红了。
杨诗画就是打火石。
以报仇为借口,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手。
没有人会知道隐藏在沈沐歌内心深处的邪恶念头。
也许每个人都想做坏事,只是需要一个看似正义的借口。
沈沐歌找到了这样的借口。
于是,第二天。
刚好天气彻底放晴。
沈沐歌早上在文化路口收了摊儿之后,没有去古城,而是去了九州路口的杨诗画的单位。这个地段儿稍微有些偏僻,城管和交警一般不会过来管制,所以路边各种违停,还有几个卖水果的活动摊位儿。沈沐歌慢悠悠的骑着三轮车溜达,视线在路边停着的电动车上扫过。
杨诗画的紫粉色新日小电动很醒目。
沈沐歌把三轮车停在那辆小电动旁的路边,假模假式的摆着摊儿。先抽上一支烟稳住心神,趁机观察四周。只要没有人注意自己,便可以行动了。
谁知道旁边卖水果的摊贩竟然把自己的三轮车骑了过来。“煎饼咋卖的?”
“两块。”沈沐歌回了一句。
“这么便宜?来一张。”
两块是真便宜,但也是真小。
还是那种纯面糊的。
不过,沈沐歌的手艺很好,摊的煎饼又软又嫩,还很香。
水果摊贩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小小的一张煎饼,三两口就吃完了。“好吃,就是小了点儿。”搓了搓手,掏出烟,递给沈沐歌,“来一根儿。”
“抽着呢。”
“呵,这里生意不咋地,在这儿卖煎饼,怕是够呛。”男人抽着烟,跟沈沐歌闲扯起来,“看你这家伙什儿还挺新的,刚干没几天吧?”
沈沐歌可没心情跟男人闲扯淡,干笑了一声,沉默以对。
“去幼儿园、小学校门口,估计能好卖一些。”
男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沈沐歌。
包哥说是要带着她去新三街那边的幼儿园门口摆摊儿的,却是没动静了。
回头得问问他。
要不直接跑到新三街转一圈儿看看也行。
男人见沈沐歌爱答不理的样子,有些悻悻的走了。
沈沐歌松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杨诗画的单位的大门口,再环顾四周,然后迅速从车子里拿出锤子和钉子,对着杨诗画的小电动的前轮儿砰砰两下子,钉子直接砸了进去。再用钳子把钉子夹出来,便听到了嗖嗖的漏气声。
接下来,等着吧。
当然,要先把作案工具藏好了。
正如卖水果的男人所言,这里的生意确实不好。
闲极无聊的沈沐歌随意地刷着抖音,看着各种不知真假的视频,偶然刷到美女跳舞的视频,忍不住停留欣赏一番。随后,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这样跳,是不是也很好看?”
算了,骚里骚气的,不像个正经人。
再往下刷,刷到了豆包的广告。
沈沐歌突发奇想,打开豆包网页,输入问题:我是个中年男人,突然变成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该咋办?
看着答案里的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沈沐歌忍不住乐了。想了想,又抱着一种恶作剧的心态,输入新的问题:如果朋友的儿子想娶我,咋办?
“别被‘朋友儿子’的身份绑架,先问自己对他有没有好感,愿不愿意认真发展。排除愧疚、不好意思拒绝等情绪干扰,只关注‘和他在一起是否舒服、合拍’……”
看着豆包给的答案,沈沐歌觉得超级扯淡。
毛线呢!
啥舒服、合拍呀!
又没有一起睡过,谁知道……
呃……
可能豆包的意思并不是指床上那点儿事儿。
嗐,脑子有病,问这种破问题干啥。应该问点儿有用的问题,比如:卖煎饼能发财吗?
可“念头”这种东西,一旦不小心冒了出来,想收回去可就难了。
沈沐歌不由地想起了周杨举手投降之后导致裤子掉了的画面。
到底是年轻啊,真好……
胡思乱想一会儿,沈沐歌关了豆包,继续刷抖音。
抖音里的广告实在是太多了。
又刷到了短剧的广告。
“年轻霸总爱上了已经抱孙子的我……”
好像有点儿雷……
可仔细想想,其实也还好。
这种事儿,现实里多了去了。
车尔尼雪夫斯基在《艺术对现实的审美关系》中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这话其实大错特错,事实上恰恰相反。作家在写作的时候,从来都会小心谨慎,生怕情节过于离谱,从而导致读者的流失。生活中小伙子爱上老奶奶的事情并非不存在,可要是小说里敢这么写,甚至声称“因为爱情”,肯定会被骂死。
以上这段话,是沈沐歌从一部小说里看到的。
或许是作者的胡扯,但沈沐歌觉得很好。她默默的背了下来,琢磨着哪天或许可以说出来显摆一下学识。学历不高的她,常有这种心态,类似于文盲暴发户喜欢在家里挂字画的行为。
现如今,有了短视频,她已经很少看小说了,因为短视频里能轻易的学到更多可以彰显学识的内容,真的假的不要紧,只要能唬人,就足够了。难得偶尔翻开一部小说,看着看着就犯困。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神经有些麻痹,已经感受不到作者营造的爽点了。
想到年纪,才记起快要过生日了。
过了这个生日,就三十八岁高龄了。
唉……
也许,真的应该考虑一下上和苑4号楼那位胖大姐了。不然啊,这辈子怕是要孤独终老……呃,不对,自己已经变成女孩子了。
沈沐歌自嘲苦笑。
毕竟做了小四十年的男人,真的很难时刻都记得自己已经变身了。自己该考虑的,不是那位胖大姐,而是周正和周杨父子俩……啊呸!考虑他俩干啥!
脑子抽抽了!
“小妹,麻烦让一下,我车子在里面。”
一个声音打断了沈沐歌的胡想。
她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摊位前的杨诗画。
她戴着一顶太阳帽,穿着一身白底黑花的连衣短裙。阳光洒下来,落在她白色的太阳帽和连衣短裙上,折射着微光。这个从小就生活优渥的女人,即便是快四十岁了,保养得依旧很好,看着像是二十来岁,而且还有种飒爽优雅的大小姐气质。
人如其名,像是一首诗,如同一幅画。像是情人的诗,如同古人的画。像是情人的温软细语,如同古人的妙笔生花。
“啊?哦!”沈沐歌回过神,赶紧把三轮车往一旁挪了一下。
杨诗画把小电动推出来,感觉有点儿不对劲,看一眼前面车胎,才发现没气儿了。
“没气了呀。”沈沐歌提醒杨诗画。
“是啊。”杨诗画皱了皱眉,说道:“还好修车的地方不远。”
“……”沈沐歌愣了一下,道:“那个……我带着补胎工具呢,可以帮你补一下。”
“不用不用,谢谢了。”杨诗画笑着道谢,婉拒道:“没多远,我推过去就好了。”不等沈沐歌回话,直接推着小电动就走了。
电动车很小,推起来倒也不沉。
沈沐歌愣愣的看着杨诗画的背影,心里暗暗叫苦。
计划中不是这样的。
情节的发展脱离了大纲。
按照之前的推演,应该是:自己帮杨诗画补了胎,然后她很感谢自己,要给钱,自己婉拒。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杨诗画已经推行很远了。
唉!
真是百密一疏。
没想到附近竟然有家修车铺子。
沈沐歌暗暗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收拾了一下,骑上三轮车,往古城而去。
越想越压抑。
谋划了一晚上,就这儿?
真好比花费巨资开了总统套房却只折腾了三分钟一样憋屈又无助。
不甘心啊!
可是……
又该咋弄呢?
等会儿……
好像不给她补胎,也可以进行下一步嘛!虽然会不太完美,但总好过无功而返呀。扎人车胎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都已经干了,要是没点儿收获,可就太亏了。
吱!
沈沐歌忽然踩下了刹车。
调转方向,又回了九州路上。
前面不远看到了杨诗画。
她扶着小电动,站在路边。
旁边的修车铺的卷闸门拉了下来,竟然没开门儿。
哈!
沈沐歌忍不住想笑。
真是好事多磨呢。
她骑着三轮车来到杨诗画面前,问:“咋回事?没开门儿啊?”
“是啊。”杨诗画回了一声,笑道:“没关系,先扔这里好了,我打车回去。”
“不用,我帮你补啊。”
杨诗画看着沈沐歌,觉得这小姑娘热情的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问:“多少钱?”
“不要钱,顺手的事儿。”沈沐歌笑着回了一句,从车上下来,取出了工具箱。假装查看了一下杨诗画的车胎,说道:“真空胎,好补的。”
“谢谢你了。”杨诗画说道。
“不用客气。”沈沐歌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太热情了?像是不怀好意。”
“呃,不会,你看着就不是坏人。”
“呵呵,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姓杨啊?”
“对啊,你是?”
“杨诗画?”
杨诗画审视着沈沐歌,微微皱眉,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好奇的笑问:“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沈沐歌说道,“算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
杨诗画更好奇了,继续审视沈沐歌,仍是不认得。“真的吗?不好意思啊,我没认出来你。”
“你有没有个表姐,去年病故了?”沈沐歌也不再卖关子了,说道:“葬礼上咱们见过,我是你表姐夫的表妹。”
“噢,这样啊,真是巧了。呵呵……有印象有印象。”杨诗画做恍悟状,说着“有印象”,其实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当时葬礼上那么多人,很多都不认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见没见过沈沐歌了。
见杨诗画信了,沈沐歌心中窃喜。
谋划了半夜的阴谋,奏效了。
“我叫沈沐歌。”沈沐歌说道。
没有再起一个别的名字,是因为沈沐歌有意想要“警告”周正,或许顺便还能让周杨“知难而退”。因为“轮辈分”的话,自己算是周杨的“表姨”——虽然是特别远的“亲戚”。差了辈儿,他应该就不敢乱想了。
另外,沈沐歌不认为杨诗画会把今天的遭遇告诉周正,因为两口子最近感情不顺,很少交流。就算是俩人和好了,杨诗画应该也不会想跟周正那个不正经的东西提什么“漂亮小姑娘”的话题。
“呵呵,好名字。”杨诗画客套了一句。
“表姐你是刚下班吗?”沈沐歌直接开始套近乎。
她倒也不怕杨诗画会查证自己的身份,因为她表姐已经去世,表姐夫又出国了,很少联系——跟周家关系匪浅,杨诗画的许多事情,沈沐歌都“略有耳闻”。
“对啊,刚下班。”
“我听我表哥说过,你这单位好,油水足。”
“嗐,没有没有,现在管得严,不敢乱来的。”杨诗画见车头晃动,赶紧走过来扶着。
风吹来,杨诗画的裙摆飘动,正好划到沈沐歌的脸。沈沐歌下意识的微微歪头避开,眼角的余光扫过去,一眼看到了杨诗画那双白皙的大腿……
裙子有点儿短。
沈沐歌又是蹲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