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向洛希娅。

她站在雨中，雨水却仿佛主动避开了她。

脸上的表情总是分不出喜怒。

“你……”

捏紧了剑柄，艾薇儿身体紧绷，

“如果你要阻止我，我会……”

她的反应，与其说是威胁。

不如说是因为害怕，而做出的极端反应。

“别闹了，亲爱的，你分明连自己要去哪都不知道，”

洛希娅也没心思看她炸毛，打断道，

“只是你的状态不是很好，我特地送一份药来。”

耸耸肩，恶龙打了个响指。

熟悉的紫色火焰在巫女身旁燃烧，化作小小的玻璃瓶在空中凝结。

艾薇儿下意识接住坠落的瓶子。

扫了一眼黑色的药液，将长刀收起。

看向洛希娅。

“……你？”

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诧异。

艾薇儿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差，无论是忘记一些小事，还是情绪几次差点失控。

包括此刻，与洛希娅不理智的对峙。

她都知道不应该做，但是无法掌控。

但……这条邪龙，又是什么意思？

在艾薇儿的印象里，她可绝对没有这么体贴……

“你好像很诧异，亲爱的，”

洛希娅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我有那么不通人情吗？”

打开木塞，艾薇儿全程看着对方。

直到将苦涩的药水完全咽下。

洛希娅依旧是看着自己，什么也没做。

艾薇不由得有些迟疑：

【是不是……要说声谢谢？】

【或者……表达些什么？】

“走，我带你去看最后一幕。”

然而，洛希娅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

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指尖在空中优雅地勾勒。

金色的痕迹浮现。

艾薇儿观察着魔力的波动。

不同于她使用的传送魔法，更加简洁……原始，但似乎，又有些相似之处。

……

在与艾薇儿分别后。

洛林独自一人，来到了七号大道。

雨声在空寂的街道上，回荡。

路两侧的洋馆，近处的花坛，脚下的青石板，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道路尽头，那背对着的身影。

让洛林有些不安。

或者说，她的目力，完全可以看清对方。

只是有些不愿相信。

快步走近。

眼前的背影，黑色重甲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左肩甲完全碎裂，露出其下暗沉的内衬。

身形却反常地，挺得笔直，那柄华丽的重剑拄在身前，双手交叠按在剑柄上。

那是一个标准的备战姿态。

“索利德爷爷？”

洛林轻声呼唤。

作为回应，那身影只是做出了一个跟上的手势，快步离去。

洛林紧紧跟上了索利德。

但依旧感觉很奇怪。

盔甲破碎了，但身体完好无损。

生命力依旧存在，但有些奇怪的僵硬。

一切矛盾，不由得让她向着最坏的方向去想：

【索利德爷爷，会不会，被……】

又不敢相信这个轻率的结论。

最终，只是在纠结中，继续跟上。

那身影速度开始越来越快，直到洛林不得不调动魔力，化作赤色的轨迹，撞开雨幕。

两侧的建筑在高速移动中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退。

很快，便穿过了小镇的边缘，那高大的城墙在雨幕中，也只是一个短暂的阴影，被迅速抛在身后。

索利德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扎入了城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森林。

脚下的道路从石板变成了泥泞，又从泥泞变成了苔藓与根系。

终于，在穿过一片格外茂盛的灌木后。

索利德骤然停住脚步。

洛林止步，向前看去。

地面上依稀可以看出坑洼与斩痕，污染与魔法留下的遗毒让这里寸草不生。

骸骨遍地，褪色的旗帜插在地面，雨幕中，锈蚀的武器与盔甲，折射出光泽。

洛林没来过这个地方，只是本能的觉得……这里是一片被遗忘的战场。

就在她环顾周围的片刻。

一道锐利的攻势，直取洛林颈侧。

转身，抽出骑枪格挡。

短暂交锋，两人分开。

“你到底，想做什么？”

洛林的枪尖指向不远处的霍诺，质问道。

“找你一趟，”

霍诺收起细剑，紫色的，不自然的辉光在那套轻甲上流转，

“当然，不只为了找你一趟……”

这一次，携着烈焰骑枪直接向着霍诺贯穿。

却只是命中了几片紫色的羽毛。

霍诺的真身已出现在十步外，欣赏着自己手中的迅捷剑，不紧不慢道：

“我赢过了菲娜、灰火、教廷，还有你……不过，距离最后的胜利，还差一点。”

就在她尾音落下的瞬间。

一道沉重的破风声从洛林身后袭来。

那柄巨剑带着千钧之势砸向她的后心，速度快得超出常理。

洛林反应极快，骑枪回转。

“铛！”

巨剑与骑枪碰撞。

间隙中，一根长枪，打破了刹那的均衡。

菲娜的长枪精准地穿刺过洛林的手腕。

骑枪脱手。

下一秒，重剑抵住洛林的肩侧，长枪随时可以贯穿她的心脏。

一前一后，将洛林，架在原地。

“听我说完。”

霍诺依旧是不急不缓，甚至像是在主动等待些什么。

她走到洛林面前，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甚至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起来想让这场对话正式些：

“如你所见，这里就是那场叛乱发生的地方，没人能说明白，是菲娜背叛了灰火，还是灰火背叛了菲娜，又或者……是灰火背叛了帝国？”

“……”

洛林沉默着，看向对方，眼中除了怒火，还有一抹疑惑。

“这很难理解吗？毕竟那些遣散的灰火士兵还在附近生活，那场冲突发生的位置显然不会太远……”

霍诺自顾自地说着，

“嗯，你原来好奇的不是这个。”

她忽然收敛了那点故作姿态的庄重，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洛林，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急迫与坦诚：

“我的时间不多了，这点你也知道。”

她抬手，指向如同雕塑般静止的索利德和菲娜：

“我希望你接手灰火。”

“不……”

“别急着拒绝，”

她打断洛林出口的反驳，

“灰火内部的污染源大部分已被我清理干净，剩下的大多是听话的新人，他们渴望秩序，渴望一个能带领他们活下去的首领。”

她的目光扫过那两个被操控的身影：

“至于他们……索利德，还有你的母亲菲娜，他们不算真正活着，但也并非完全死去。”

“灵魂还在，这是为了稳定污染不得不出的下策。”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将他们‘还’给你，每天至少一个小时，他们能如往日般与你共处。”

霍诺向前微微倾身，紫色的羽毛纹路在她脸上明灭不定：

“一个干净的灰火，还有……你的家人，再想想吧，洛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