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例行公事前来查看进度的工部员外郎，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站在田埂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面前，那个被月落城特使称为“水锤泵”的古怪装置，正发出富有节奏的“咚…咚…”声。只见河水被引入一个粗大的木管，利用水流自身的冲击力，推动着一个阀门，每一次闷响，都有一股清冽的河水被高高提起，精准地注入旁边新挖的蓄水池中。池水已蓄了大半，正通过更小的沟渠，汩汩地流向那片曾经干渴的田地。

无需人力，无需畜力，甚至无需额外看守！

那“咚、咚”的声响，在他听来，简直如同擂响的战鼓，敲打在他固有的认知上。几个庄户正围着那“水锤泵”激动地指指点点，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和敬畏，看着卫昭的眼神如同看着下凡的神仙。

“竟……竟真的成了……”员外郎喃喃自语，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不敢耽搁，连滚爬爬地赶回城中，第一时间将这个惊人的消息禀报给了顶头上司，工部尚书。

消息如同落入静湖的石子，在压抑的南祁朝堂上，激起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翌日朝会。

萧焕依旧是被“架”上龙椅的，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但今日，没等摄政王那边的人先开口，一位掌管农事的官员便出列，激动地禀报了京郊皇庄“水锤泵”大获成功的消息。

“陛下！月落城卫特使巧思，制作‘水锤泵’，无需人力畜力，自动引水灌溉，解了皇庄春耕大急！此乃利国利民之祥瑞啊！”老臣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一时间，不少中立甚至偏向保守的官员都低声议论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站在班列中，依旧从容淡定的卫昭，以及龙椅上那位似乎还没搞清状况的皇帝。

摄政王萧景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名激动的老臣，又落在卫昭身上，最后定格在萧焕那张“茫然”的脸上。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月落城的人真能拿出这等闻所未闻的奇巧之物，更没算到这件小事竟会以这种方式被搬到朝堂之上，还赢得了不少人的惊叹！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证明他之前所谓的“劳民伤财”、“小事一桩”的判断是错的！更暗示着，皇帝引入外援的决策是“英明”的！

萧焕适时地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和“欣慰”的微弱笑容，气若游丝地开口：“哦？竟有……此等奇效？卫爱卿……果然……不负朕望。此乃……社稷之福。”

他一句话，轻飘飘地将功劳揽到了自己“英明决策”的头上，顺便又给卫昭戴了顶高帽。

萧景琰胸腔起伏了一下，强行压下怒火，出列沉声道：“陛下，此物虽巧，终究是奇技淫巧，用于一庄一地尚可，若推广全国，恐非易事。且月落城技术，来路不明，臣以为，当谨慎为上，不宜过度依赖。”

他必须把这股势头压下去！

卫昭闻言，不慌不忙地出列，对着萧焕和萧景琰分别一礼，微笑道：“摄政王殿下顾虑周全。月落城秉持和平交往、技术共享之原则。此‘水锤泵’乃基于水流力学之基本原理，结构公开，制作简便，南祁工匠一学便会。若朝廷有意，外臣愿将更多利于农桑、水利的小巧技术，与贵国工部交流，助南祁固本培元。”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点明了技术不难掌握，打消了“依赖”的顾虑，又抛出了更大的诱饵，姿态还放得极低，表示愿意“交流”。

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眼神更亮了。

萧焕在心里给卫昭点了个赞，面上却露出疲惫之色，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本王……有些乏了。卫爱卿献技有功，赐锦缎百匹，明珠十斛。”

他打了个哈欠，一副精力不济，懒得再管的样子，将后续的争论和博弈，留给了朝堂下的臣子们。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皇帝不再是完全的傀儡，月落城也不再是遥远的神秘符号。那京郊皇庄里“咚咚”作响的水锤泵，像一声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死气沉沉的南祁上空。

本章小剧场：

退朝后，工部尚书忧心忡忡地找到摄政王。

工部尚书：“王爷，那水锤泵下官亲自去看过了，确实精妙！若真推广开，民间必对月落城感恩戴德，对陛下……”

萧景琰（烦躁地打断）：“本王知道！查！给本王彻底查清那个卫昭的底细！还有，让我们的人也去琢磨，他们月落城有的，我们难道就造不出来？”

工部尚书（苦笑）：“下官……尽力而为。”

驿馆内。

卫昭看着宫中赏赐的珠宝绸缎，神色平淡。

系统：【任务进展：初步技术验证成功，在南祁统治阶层中引起关注，目标人物萧焕声望隐性提升。建议下一步：扩大技术影响范围，加深与目标绑定。】

卫昭（把玩着一颗明珠）：“不急。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该看看我们的皇帝陛下，打算如何‘浇水’了。他今天这出戏，演得可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