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从商人那里骗来的五枚银币，和我从那个倒霉佣兵身上缴获的钱袋一起倒在床上。
钱袋里有十二枚银币和一大把铜币。
总计十七枚银币外加一些零钱。
对于一个普通的埃伯利斯平民来说，这算是一笔不小的钱。
但对于习惯了挥金如土的西拉斯·凡恩而言，这点钱只够我在红天鹅绒妓院里听个小曲儿的。
不过现在，我必须精打细算。
“核心，”
我一边用手指拨弄着钱币，一边在脑中问道。
“基于我们目前的长期战略目标，拟定一份最优先的采购清单。”
【……指令接收。开始进行数据分析。当前宿主状态：生理性别女，年龄约十六岁，体能低于平均水平，无固定住所，社会关系网络清零，潜在威胁等级中等。目标：生存并发展。运算中……】
脑海里安静了片刻。
【……清单生成。优先级由高到低排列如下：】
【1. 服装：一套便于行动，深色且带有多个隐藏口袋的平民服装。当前服装过于显眼，且缺乏功能性。】
【2. 工具： 一套基础撬锁工具，一柄高质量的匕首（用于防身及功能性用途），一卷细韧的绳索，以及少量通用毒药与解毒剂。】
【3. 信息：从‘独眼’巴里处购买关于‘泥潭区’所有帮派势力分布、近期城内重大事件以及黑市交易地点的情报。信息是最高价值的无形资产。】
【4. 住所： 租下一个长期安全屋，拥有至少两个出口，且位于不易被注意角落。当前的旅店房间不具备长期安全性。】
【5. 食物与水：采购可长期储存的干粮和清水。】
我看着这份清单，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核心”虽然没有感情，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简直是个完美的参谋。它列出的每一样，都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很好，”
我说道。
“那么，执行这份清单大概需要多少预算？”
【……预算评估中……根据黑市平均物价计算，完成清单前三项的最低预算为十五枚银币。完成全部清单，预计需要至少三十枚银币。当前资金存在缺口。】
“意料之中。”
我抓起一把钱币，掂了掂。
“看来，我们得在采购之前，先进行一次资本增值活动了。”
我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泥潭区的街道上，各色灯笼和魔法光辉亮起，也到了牛鬼蛇神们开始活动的时间。
赌局，永远是来钱最快的地方。
尤其是在泥潭区，这里的赌徒们更冲动，更好骗。
我将钱币重新收好，只留下三枚银币和一些铜板揣在身上作为赌本。
然后，我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我将雪白的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束成一个马尾，又故意在脸上抹了一点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扎眼。
做完这一切，我准备出门。
手刚搭上门把手，脑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警告：当前宿主外形与即将进入的环境（赌档）存在高度不匹配风险。被识别为‘肥羊’的概率为98.7%。被骚扰或攻击的概率为85.3%。建议调整行动方案。】
“闭嘴！”
我不耐烦地回应道。
“我知道风险。但你计算过一个长得像我这样的‘无助少女’，在赌桌上能给对手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吗？”
“他们会轻视我，会怜悯我，会因为想在我面前炫耀而犯下愚蠢的错误。这就是我的优势。”
【……将‘外形劣势’转化为‘心理战优势’……方案已记录。正在重新评估成功率……评估完成。单次赌局胜利概率提升至72.4%。请注意控制风险。】
“我就是风险本身。”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下的酒馆比我来时更加嘈杂。
我径直走向那个围着最多人的角落，那里正进行着一场名为龙之吐息的纸牌游戏。
规则简单粗暴，纯粹是运气和胆识的较量……
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
对我而言，任何赌局都与运气无关，它只关乎计算、观察和欺骗。
我挤进人群，将三枚银币拍在桌上，用尽可能显得怯生生的声音说。
“我……我也能玩吗？”
赌桌上的三个壮汉……
一个人类，一个矮人，还有一个半精灵……
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周围的看客们也发出了哄笑声。
“小妹妹，这里的赌注可不低，”
庄家，一个瘦得像竹竿的男人，舔了舔嘴唇。
“输了可没钱给你买糖吃。”
“我……我有钱。”
我固执地说，同时将我的赌注推了出去。
【……分析开始。目标一（人类）：惯于虚张声势，拿到差牌时会不自觉地摩擦下巴。
目标二（矮人）：性格急躁，拿到好牌时呼吸会加重。
目标三（半精灵）：最为谨慎，但在连续胜利后会放松警惕。庄家：左手小指有不易察觉的抽动，可能在出老千。】
脑中，“核心”冷静地提供着实时分析。
这简直……比我过去任何一次出千都更有效率。
我甚至不需要自己去费神观察，只需要接收结论就行。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成了一场由我主导的堪称艺术的表演。
我时而因为拿到烂牌而愁眉苦脸，时而因为一次小小的胜利而惊喜地睁大眼睛。
我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运气好到爆棚的菜鸟。
在“核心”的精准分析下，我总能在关键时刻跟注，加注或者果断弃牌。
对手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次心理波动，都成了我制胜的筹码。
桌上的银币在我面前越堆越高。
那三个赌徒的脸色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惊讶，再到恼怒，最后是输红了眼的疯狂。
当我面前的银币超过三十枚时，我知道该收手了。过犹不及，贪婪是骗子的大忌。
“我……我不玩了，”
我怯生生地把钱都搂进怀里，对着输得脸色铁青的三人鞠了一躬。
“谢谢各位大叔。”
说完，在庄家和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我转身就跑。
“站住！”
身后传来了怒吼。
但我已经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人群。
在混乱中，我甚至能听到“核心”冷静的提示音。
【……最优逃跑路线已规划。左转，向前三米，撞倒那个地精的酒杯，然后从吧台下方穿过……】
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完全按照它的指示行动。
当我从旅店的后门冲进漆黑的小巷时，身后只留下一片混乱和叫骂声。
我靠在墙上，怀里抱着沉甸甸的钱袋，心脏因为刺激而狂跳。
这感觉……久违了。
“干得不错，伙计。”
我由衷地对脑中的“核心”赞叹了一句。
【……任务完成。资本增值目标达成。当前资金：三十四枚银币。足以执行全部采购清单。】
我笑了。
这是变成“莉娅”之后，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回到那个破旧的房间，我把钱藏在床垫下面，然后用桌子死死抵住门。
我知道这只是心理安慰，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我脱下那条已经有些脏污的连衣裙，换上旅店提供的粗布睡衣。
躺在床上时，我毫无睡意。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复盘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
“核心，”
我忽然问道。
“基于这个房间的结构和潜在的威胁，例如被破门而入，什么样的睡姿是最安全的？”
【……运算中……建议：侧卧，面向门口，身体呈蜷缩状，双手置于胸前。
该姿态可在遇袭时，将受攻击面积减至最小，并能在0.3秒内做出起身或翻滚等防御动作。
同时，蜷缩姿态符合当前宿主外形的‘柔弱’人设，不易引起闯入者的初期警惕。】
我默默地按照它的指示，调整了自己的睡姿。
蜷缩在这张陌生的床上，我第一次在这个新世界，用这具新身体，感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明天，采购就要开始了。
西拉斯·凡恩的重建计划，从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开始。
而莉娅的故事，也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