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的修缮过后,霍纳庄园如同新铺子开张那样,喜气又明亮——所有遮天蔽日的植物都被修剪成了规整干净的样子,墙上的藤蔓只保留了外墙那一面的部分,其中点缀着一些紫藤萝,用来做外墙的装饰,庄园内,所有物件都摆在它们应该去的位置,庭院里铺着鹅卵石,后院的井水旁搭好了木架子,房屋背后有晾衣的长杆,偏房的位置坐落着一个马厩,尽管现在里面还没有专属于阿尔斯和莱茵的马。

虽然比起真正的王公贵族的庄园来说,这个庄园小了很多,可至少看上去像是一个庄园的样子了。由于庄园改换了主人,现在修缮好了,也到了改名的时候,老男人在那天下午如约而至,他这次拿着一张单子,让庄园里的每个人都挨个在上面签字,签完以后,他挨个问每一个人:“你对于庄园的名字,有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看夫人和老爷怎么说。”

克里斯蒂娜最先这么说,后来大家都这么说了,老男人最后找到了莱茵,莱茵说:“我的想法不重要,去问夫人吧。”

那会儿阿尔斯还在房里看书,听见老男人在门外叫她,她才想起来,今天是给庄园改名的日子。

关于庄园的新名字,这个问题她早在好几天前就已经想过了,她试图给新庄园赋予一个全新的名字,也试图给自己未来在这里的日子找到一些极具期盼的意义,按照传统来说,庄园的名字应该随主人,可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让庄园保持原来的名字。

“只能有一次修改的机会,夫人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了,不改。”

“好的,”老男人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接着转身离开了庄园,“祝你愉快,夫人。”

没过多久,一块崭新的铁制门牌就送到了庄园的门口。

门牌是用铁拉成的南方文字,字体飘逸而优雅,刚好可以嵌在庄园的铁制大门上,款式和现在的门牌差不多,就连文字的内容也一模一样——霍纳庄园。

伙计们把旧的门牌换下来,新的门牌装上去,庄园焕然一新的最后一块拼图,现在也终于拼上了。

为了庆祝这样一个时刻,大伙们特意准备了一番。管家扎克是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他特意给了加里更多的经费,让他去多买点上好的食材,加里是个皮肤黝黑,头发自然卷的年轻小伙,他很听扎克的话,将经费用的一分不剩,然后把满满一车的食材带进了厨房里,厨师阿诺德见了大吃一惊,负责给厨师打下手的克里斯蒂娜也挠头说:“你这是把未来一个月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大伙儿们一直忙到晚上,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足够十来个人饱餐一顿的精美食物,阿诺德的厨艺很好,又鲜又浓的肉香飘在空气中,就连对食物没什么欲望的阿尔斯,喉咙也不自觉地咕隆了一下。

她走下楼,环视一圈,没看见莱茵。

“莱茵呢?”她问。

“老爷说有要事,很晚才会回来,让我们庆祝照办,不用等他。”克里斯蒂娜回答。

阿尔斯默默点头,坐到属于她自己的位置上,餐桌前围满了人,经过这么段日子的共同工作和相处,大伙儿们已经相互熟悉了,各自谈论着自己过去的遭遇,经历了如何的不公,又谈到自己是如何被莱茵老爷救济的...

“哎...”

每次说到莱茵的地方,大伙儿们总会叹气,“可惜老爷今天没在。”

阿诺德是个壮实的汉子,他握着酒杯,用粗犷的声音说:“我还想今天好好感谢下老爷。”

“我也是...”克里斯蒂娜小声说。

莱茵不在,大伙儿们似乎也吃的不那么尽兴,这让一点不吃的阿尔斯看上去也没那么奇怪,只需要说一句胃口不好,大伙儿们也就不再多问了,不多时,屋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传来了摆弄铁门的声响。

管家扎克过去开了门,可来者不是莱茵,而是一行好几个人。

领头的是个年轻男人,衣着笔挺讲究,棕色的头发显然经过精心的打理,他昂着头,微微勾着嘴,白净的脸上略显傲气。

阿尔斯离开座位,走到那人的跟前:“你是?”

年轻男人的目光停在阿尔斯的脸上,随后怔住了,仿佛在欣赏一幅画,直到阿尔斯微微皱眉,露出厌恶的目光,他才开口:“你好小姐,请叫夫人出来。”

阿尔斯略微思考:“我就是。”

对方显然震惊了一下,接着眼里露出一丝惋惜:“你好夫人,我是威廉,威廉·达文,我的父亲——乔治·达文,你应该认识吧?”

“不认识。”阿尔斯摇头。

后面的大伙儿们一听到这个名字,全都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目光躲闪。

克里斯蒂娜小声在阿尔斯耳后说:

“达文家族,斯塔夫地区的煤矿都是他们的,乔治达文是伯爵,也是枢密院议长...”

阿尔斯这下懂了,原来是个大人物。

“不认识也没关系,”威廉笑了笑,“这次我们过来,就是来寻求认识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认识你们。”

不知为何,阿尔斯总觉得他的笑很恶心,尽管他本人长得并不难看,以南方的审美来说,甚至还能称得上帅气。

“为什么要认识我们?”阿尔斯警惕地说。

“听说霍纳庄园被买下来了,”威廉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修的不错,就是地方小了些...也许夫人应该订个时间,去我们那边的庄园看看。”

“不用了,我不去。”

“啊...”

威廉似乎没料到阿尔斯会这么说,他作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捂了捂脑袋,“没关系,你们始终会来的,在这里做生意,没人不想和我们达文家一起,再见,夫人。”

威廉俯下伸出,探出脖子,似乎想和阿尔斯来一场吻手礼,阿尔斯把手藏到背后去,不让他碰。威廉自讨没趣,脸上抽了抽,转身带着他的下人们离开了。

当天晚上,阿尔斯一直在想威廉说的话。

做什么生意?

那个大人物以为她是外地来的富商?

又是夜深,莱茵总算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这次先去用井水冲洗了身上,才轻轻走进房间,怕打扰到阿尔斯休息。

可阿尔斯并没有睡。

“你出去做什么了,”阿尔斯问,“今天有个大人物来了,说是达文家族的,你认识吗?”

“认识,”莱茵顿了顿,“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找他们。”

“所以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在为庄园的运转寻找可持续的资金来源。”莱茵说。

阿尔斯好像知道为什么达文家族会找上门了:“你在做生意?”

莱茵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准确来说,是在做交易。”

“用勇者的方式。”

他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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