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站在那气势恢宏的校门前，下意识地攥紧了双肩包的背带。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新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想显得精神些，但在周围无数陌生而鲜活的面孔中，她依然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苏清越就站在她身边，只带了一个简约的行李箱。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下身是合身的白色休闲裤，整个人清爽利落，与周遭的忙乱格格不入。她平静地扫视着人群，目光如同精密雷达，快速处理着环境信息。
“走了。”苏清越自然地伸出手，想接过林檎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
林檎下意识地一侧身，躲开了：“我自己能行！”
苏清越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收回，没说什么，只是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率先向新生报到处走去。她的背影挺拔，在人群中自成一道风景，轻易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林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如何用最简洁的语言办理手续，如何精准地找到宿舍楼的方向，一种熟悉的、微妙的窒息感又开始弥漫开来。在这个全新的环境里，苏清越似乎永远能游刃有余，而她，依旧像个需要被指引的拖油瓶。
她们的宿舍不在同一栋楼。苏清越被分在了条件最好的研究生公寓（校方对她这位高分状元显然有所优待），而林檎则住在普通的本科生六人间。
站在略显嘈杂的宿舍楼道里，苏清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环境一般。我在附近有套公寓，手续办好后，你搬过来。”
又是这样。不容置疑的安排。
林檎心底那点叛逆的小火苗“噌”地冒了出来：“我不要！我就住宿舍！”她想要体验真正的大学生活，想要和同龄人在一起，而不是永远活在她的羽翼之下。
苏清越低头看她，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宿舍人多口杂，休息不好。”
“别人能住，我为什么不能？”林檎梗着脖子，“我才不要搞特殊！”
两人正僵持着，一个温和的男声插了进来：“请问，是需要帮忙吗？”
林檎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志愿者红色马甲的男生。他个子很高，笑容干净，眼神明亮，正友善地看着她们。
“不用，谢谢。”苏清越抢先一步，语气疏离而客气，同时上前半步，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挡在了林檎身前。
男生似乎并不介意苏清越的冷淡，目光越过她，看向林檎，笑容依旧和煦：“我是大二的徐然，迎新志愿者。学妹是哪个宿舍的？行李看起来挺重的，我帮你拿上去吧？”
“不用了！”林檎和苏清越几乎同时开口。
林檎是下意识拒绝陌生人的好意，而苏清越的语气里，则带着一种清晰的、划清界限的意味。
徐然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目光在苏清越和林檎之间转了转，笑容不变：“好吧，那就不打扰了。报到点就在前面路口左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志愿者。祝大学生活愉快！”
他礼貌地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去帮助其他新生。
徐然离开后，气氛有些凝滞。
“走吧，先去报到。”苏清越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情绪。
报到处的队伍排得很长。苏清越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她的名字和照片早已在新生群和校园论坛里流传，此刻真人现身，清冷的气质和出众的容貌更是坐实了“女神”的名头。不少目光或直接或含蓄地落在她身上，夹杂着低声的议论。
林檎站在她身边，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恒星光芒彻底掩盖的小行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里的好奇、羡慕，或许还有对她这个站在苏清越身边的“普通人”的打量。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枚冰凉的项链坠子。藤蔓缠绕着字母，这是她的归属，也是她的……枷锁吗？
就在这时，人群又是一阵细微的骚动。一个穿着剪裁考究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的女生，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径直走到了报到处的最前面，似乎与工作人员很熟络地交谈起来。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队伍，在与苏清越视线相接时，停顿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带着审视与挑战的笑容。
“那是秦露学姐，”旁边有知情的同学小声议论，“学生会副主席，家里好像很有背景，没想到她也来了……”
苏清越只是淡淡地回望了秦露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然而，林檎却敏锐地感觉到，苏清越周身的气息，在那一刻似乎更冷了一些。
报到完毕，领取了宿舍钥匙和军训服装。苏清越陪着林檎走到她那栋宿舍楼下。
“真的不跟我去公寓？”苏清越最后问了一次。
“嗯。”林檎抱着一大摞刚领的物品，重重点头。
“晚上一起吃饭。”
“……再看吧，我可能要整理宿舍，和室友……”林檎试图挣扎。
“六点，我来接你。”苏清越直接打断她，定下时间，然后不容拒绝地将一张门禁卡塞进林檎手里，“公寓地址和备用钥匙。随时可以过来。”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林檎一眼，转身离开，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林檎抱着沉甸甸的物品，看着苏清越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那张冰凉的门禁卡，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知道苏清越是为她好，可她渴望的，是能够喘息的自由，是能够凭借自己双脚站立的空间。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了阴暗的宿舍楼道。
属于她林檎的大学生活，终于开始了。前方等待她的，是苏清越无处不在的光环与掌控，是秦露学姐那样未知的挑战，是徐然学长那样友善的吸引，还是……一片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能够肆意生长的天空？
她摸了摸项链，抬脚踏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