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欣雪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后，只剩下了沉默

蓝语乘打开了灯，将青欣雪抱出了卧室

青欣雪对此一点反抗没有

今天晚上，蓝语乘会怎么对自己她都不在意，是扔出去，丢回到曾经阴暗的角落？

还是随便把自己送给其他人，从此再也见不到自己？

她不知道，闭着眼，用着自己的余力止住了哭声

至少

在最后的时刻，让自己坚强一点吧

但蓝语乘没有将她扔出家门，也没有任何斥责

她只是沉默地将青欣雪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让她坐好，然后自己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窒息

青欣雪蜷在沙发角落，像一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她看着蓝语乘的背影，那颗心在不断下坠，沉入冰窖

乘姐姐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了吗？

就在她几乎被自己的幻想逼疯时，蓝语乘走了回来

她没有坐在青欣雪身边，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沙发对面

她把水杯推到青欣雪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水”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更没有任何青欣雪预想中的厌恶或恐惧

青欣雪愣愣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蓝语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温柔的安抚，也没有冰冷的嫌恶，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冷静

这种冷静，比任何情绪都让她害怕

她颤抖着手，捧起水杯，温热透过杯壁传来，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手指

她小口啜饮着

“说完了？”蓝语乘终于开口，三个字，像冰珠砸在地面上

青欣雪猛地一颤，水杯里的水晃了出来

她慌忙放下杯子，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说完了”

“所以，”蓝语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你做的这一切，下毒，之前的那些事，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喜欢我？一种……不想被任何人分享的喜欢？”

青欣雪浑身僵住，血液瞬间凝固

她最肮脏、最不堪的秘密，就这样被蓝语乘用如此直白、甚至带着一丝探讨意味的语气说了出来

她羞耻得几乎要晕过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是”

“因为喜欢我，所以想独占我，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用极端的方式排除潜在威胁，甚至不惜伤害我，来换取我全部的注意力”

蓝语乘条分缕析地总结着，“你的话，我理解了。”

理解了？

就只是……理解了？

青欣雪茫然地看着她，乘姐姐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所有的预想

她宁愿对方暴怒、恐惧，或者彻底将她推开，也好过这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可是，小雪，”

蓝语乘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的方法，错了”

青欣雪的心脏猛地一缩

“下毒，伤害我，或者伤害我可能在意的人，只会有一个结果——”

蓝语乘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那就是让我离开你，甚至……恨你”

“恨你”两个字，像两把匕首，狠狠扎进了青欣雪的心口

她脸色瞬间惨白，几乎无法呼吸

比被抛弃更可怕的，是被乘姐姐憎恨

“不……不要恨我……”她下意识地哀求，眼泪再次涌了上来，“乘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然后呢？”

蓝语乘没有心软，反而继续追问，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逼人的锐利，“下次再看到我对别人笑，再感到不安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做？继续下毒？还是换一种更隐蔽的方式？”

“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

青欣雪拼命摇头，扑过去想抓住蓝语乘的手，却被对方一个细微的后撤动作定格在原地

她的手僵在半空，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口头承诺，没有任何意义”

蓝语乘看着她悬空的手，眼神没有任何动摇，“信任一旦破裂，重建需要的是行动，和时间”

青欣雪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她明白了，乘姐姐不再相信她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才肯不离开我？”

这才是她最核心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蓝语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着青欣雪的神经

终于，蓝语乘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

“第一条，也是绝对不容触犯的一条：永远，永远不能再有任何伤害我，或者伤害他人的行为和念头这是底线”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锁定着青欣雪，“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就说出来”

“我能做到！我能！”青欣雪几乎是立刻回答，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第二条，”蓝语乘继续道，“把你的不安，你的害怕，你的嫉妒……所有负面情绪，说出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用行动来表达”

“可是……我说了，你会觉得我烦，会觉得我不可理喻……”

“不说，你就会做出更不可理喻的事情。结果更糟”

蓝语乘冷静地指出，“说出来，我们或许还能找到解决办法，憋在心里，只会酿成更大的错误，就像今晚”

青欣雪哑口无言

“第三，”蓝语乘看着她，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快得让人捕捉不到，“试着相信我说的话。我说不会丢下你，就是不会，至少，在你没有触犯第一条底线之前，不会”

“乘姐姐……你……你还愿意……要我？”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蓝语乘没有直接回答“要”或者“不要”，她只是站起身，走到青欣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记住你答应我的三条，这是你唯一能留在我身边的途径”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晰，“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今晚的话就算不作数，我会按照我的方式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的方式？什么方式？青欣雪不敢问，她只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我能做到！乘姐姐，我发誓我能做到！”她急切地保证，几乎要跪下来

蓝语乘看着她卑微而急切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她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轻轻抹去青欣雪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记住你的誓言，青欣雪”她叫了她的全名，带着警告的意味，“去洗把脸，然后回来睡觉。明天开始，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拍打自己的脸，试图让混乱的大脑和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狼狈不堪

但她的心，却因为那三道冰冷的“规则”和一句“一切如常”，而重新注入了卑微的希望

她回到客厅时，蓝语乘已经回到了卧室，门没有关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爬上床，依旧蜷缩在里侧，但这一次，她不敢再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黑暗中，她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内心波涛汹涌

乘姐姐没有抛弃她

甚至……给了她一个留下来的、明确的规定

这比她预想中最好的结局，还要好上千百倍

虽然乘姐姐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冷静和疏离，但……这或许就是她应得的

她用最糟糕的方式，弄丢了乘姐姐毫无保留的温柔，现在能换来一个带着条件的“留在身边”，已经是恩赐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空气中还残留着乘姐姐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失去了肆无忌惮享受温柔的资格，但她得到了一个明确的、可以努力的方向——遵守规则，就能留下

对此刻的她而言，这就够了

一种扭曲的安心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疲惫，缓缓将她包裹

她向着蓝语乘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毫米，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真是……难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