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扔在雪地里的小丑，之前那些自作聪明的分析、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此刻都变成了扇在自己脸上的响亮耳光。
顾清月的承认让林墨和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不是距离，是隔阂，一道由欺骗和冰冷算计筑成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他看着她，那张曾经在厨房暖光下显得柔和的侧脸，此刻在书房冷白的灯光下，线条锐利得惊人。
而顾清月的脸从清冷到危险…… 不，不仅仅是危险，是一种剥离了所有人类情感的、近乎非人的审视。
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隐藏在“学神”皮囊下的、以观察和操控为乐的……怪物。
她看着林墨瞬间苍白的脸和额角渗出的冷汗，竟然歪了歪头，露出一抹堪称“纯真”的疑惑表情，语气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哎呀呀，林墨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
她甚至微微凑近，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他额角的汗珠，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你的汗都出来了……”
顾清月亲自给他擦，这一幕如果被不知情的外人看到，或许会以为是一幅妻子在给丈夫擦汗的温馨画面。
但只有林墨能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是毫无温度的冰冷，是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解剖猎物般的触感。
林墨脸色黑了……
他猛地向后仰，避开了她的触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害怕（好吧，也有一点），更多的是一种被愚弄、被当成傻子耍了的巨大荒谬感和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脸上那点血色还没回来，但属于林墨的、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顾清月，也像是自言自语地吐槽：
“我林墨真是太天真了……”
“还以为自己拿的是悬疑求生剧本，顶多加点校园恋爱喜剧元素……”
“结果你们倒好，直接给我升级成《楚门的世界》+《电锯惊魂》导演剪辑版是吧？”
“你们这些人我服了，太会玩了！”
他摊了摊手，一脸“是在下输了”的无奈和自嘲：
“亏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啥天选之子，魅力无边，能让你们几位大小姐争风吃醋、联手保护……搞了半天，我就是你们鱼塘里那条被反复钓起来、还自以为在冲浪的傻鱼啊！”
他看着顾清月那双依旧没什么波澜，却深不见底的眼睛，摇了摇头：
“顾姐，顾大佬，下次想观察‘异世界样本行为模式’，
直接跟我说行不行？
我配合度很高的！收费还便宜！何必绕这么大圈子，还搭上几碗肉粥呢？多浪费您时间啊！”
他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刚的吐槽。
虽然心里慌得一匹，但输人不能输阵，尤其是在这群把他当猴耍的“导演”面前。
顾清月显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墨会是这样一副“认怂但嘴欠”的反应。
她预想中的恐惧、愤怒或者崩溃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这种带着刺的自嘲和调侃。
随即，她突然一笑，那笑容不再带着之前的残忍嗜血，反而有种被取悦了的微妙感。
她冰冷修长的手掌再次抬起，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动作带着一种评估艺术品般的审视，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
她欺身上前，距离近得林墨能数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呢喃，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林墨你真的是……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那语气，仿佛在说“你是我最有趣的收藏品，别想逃开我的视线”。
林墨懵逼了，这他妈是什么病娇宣言？！
但他强忍着没有后退，梗着脖子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紧紧盯着顾清月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顾清月柳眉（微微蹙起），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你们？” 她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而非伪装的讶异
“哦？林墨难道还发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她的兴趣似乎被更大地挑起了，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看着顾清月明显不知道的样子……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头大。
难道苏瑾、秦暖暖她们的行动，顾清月并不完全知情？或者说，她们各自有各自的“剧本”？
这水比他想的还要浑！
电光石火间，林墨脑子飞快运转。既然顾清月喜欢“有趣”，喜欢“观察”，那他何不将计就计？
他脸上瞬间切换表情，堆起一个谄媚的、一脸投好微笑，语气也变得油滑起来：
“顾姐！哦不，大佬！”
他微微躬身，做出一个夸张的恭敬姿态
“你看我，作为您最重要的‘观察样本’，这心理素质，这应变能力，这配合度！
是不是表现得特别出色？
是不是该给点奖励啊？”
他眨巴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既无辜又贪婪，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尽管他讨要的是在这群“猎人”手下生存的筹码。
顾清月看着林墨这样，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宠溺，那是一种看到自家宠物耍了小聪明来讨食时的纵容和好笑。
她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颌线，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真实的愉悦：
“奖励？你想要什么奖励？”
林墨心里疯狂吐槽这诡异的氛围，脸上却笑得更加灿烂：
“比如……下次补课能不能减免一半？
或者，下次遇到‘危险’，大佬您提前给个提示？”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为自己争取喘息的空间。
顾清月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公寓里回荡，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慵懒：
“看你表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