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晚上的闹腾，大部分幸存者像刚考了月考一样无精打采。只有两个男人在小桌那玩小猫钓鱼扑克。

“哦，你醒啦。”轮到静澜时，夏浪把一块像过期卤豆干一样的面包塞他手里。

“如你所见，粮食看起来还算充足。不过可能吃得比我们想象得快。”

十多张嘴，一顿就要吃掉好几公斤食物。

“而且还有个麻烦，附近的商店其实已经被搜索过一轮了。”

夏浪又把一个面包塞到下一个人手里，一个胖胖的女孩。

“谢谢你哦小帅哥~”

杜兰接过面包，然后对静澜也有些甜腻地微笑，“祝你女朋友早日归来哦。”

静澜不想理她。不过杜兰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护送赵龙去医院的小队还没有回来。

“你听到过枪声吗？”他继续问夏浪。

“枪声？”

“对。可可他们几人离开后。”

“我也有注意去听。不过没有枪声。这是好事情吧，说明他们没有被逼到需要开枪的时候。”

夏浪抬头看看天空。傍晚的瓦蓝色天空。

“他们很可能今天之内不会回来了。天色晚了。说起来，我觉得我们需要搞些无线电。不然相互联系太困难了。”

说得对，不过，“去哪里弄呢？”

夏浪发呆似的思索了一阵子。

“倒是有不少地方可以弄到。比如人防工事，一般就有配备。还有警察局、武装部，肯定也能找到。另外我还知道个地方，猛山县无线电俱乐部……稍微远了点。不过说起来其实都远，想在方圆五百米内找到是不太容易的。”

静澜点点头道，“而且我们应该尽可能搞点非民用的无线电，可能可以收听到军方的频段。”

夏浪见没人再来领餐，就把纸箱盖上，自己依旧坐在原处看守。

“倒不一定需要军方无线电。因为你想想，军方在这种危急关头，如果还能给民众发射无线电，那肯定不会用军方频段，而是直接使用应急频段，比如收音机的FM频段就能收到应急广播。

“此外还有灾难救援国际电台频率，也就是IRDR，确实只有专门收音设备才能收听。”

静澜问：“为什么灾难专用电台不和收音机用同一个频段？”

“收音机的FM频段是超短波，无法覆盖全球，而IRDR使用短波，可以全球通讯。我相信只要地球上还有一千万幸存者，甚至更少，就绝对有人会建立无线电通信，说不定地球那边有更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们能用无线电获知，也许可以试着过去……”

这话说出口可能夏浪自己都觉得太遥远，无奈地摇摇头。

“我们还是专注当下吧。水和食物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的车被开走了，附近的物资已经所剩无几。我们要不要趁着天还没黑，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静澜回道：“我一个人去吧。你身体不好。”

“也没那么不好。跑跑步是没问题的。”

“那你负责做什么呢？我不是说你没用，但如果要到外面去，总不能是为了散步吧。”

夏浪侧过头看了看墙角躺着的，可可送给静澜的复合弓。

“我有个想法，你负责射箭，我负责帮你把箭拔出来。”

“那我们最好不要遇到成群的丧尸。”

如果不是物资急缺，实际上这个方案静澜也不想同意。

时间不等人，两人和老曹吩咐一声，就准备动身。

“要不再等等？”老曹眼神中已经有了更多的担忧，“请原谅我说话难听，如果护送伤员的那些人已经没了，你们再……这里就没有人能站出来了。”

“明早就会彻底没水喝。那时候……”

夏浪突然想起什么。

“无论如何现在必须去找水。”

~

静澜把复合弓的箭支更换上柳叶型箭头，足够锋利，但是没有倒刺，以保证能从丧尸身上拔出来。

不过还是保留了一支开花箭。以防遇到夜魔，柳叶箭头的杀伤力或许有点不够。

两人从停车场小后门离开，夏浪提了个大概八百米外的小卖部。

“那里我们还没去过。可能还有东西。”

一路上居然还算顺利。第一只丧尸出现在两人进入一个丁字路口处，见那丧尸落单，静澜拈弓搭箭，一箭射穿了丧尸的脑袋。

丧尸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侧着身体倒下。

夏浪立即跑上前，去拔丧尸脑门上的箭。

突然，从一旁的一个油条铺子里，一个影子尖叫着飞跃而出，一下子把夏浪扑倒在地。

“小夏！”静澜已经来不及拿下一支箭，情急之下直接抽下左手手腕上的短刀，一个直飞，刀刃从侧面刺入丧尸的脖子。

丧尸猛力下压的身体突然脱力了些，夏浪干吼着双手一推，才把这家伙推开。静澜补上第二根箭，射穿突袭者的太阳穴。

受了惊吓的夏浪大口喘着气，倚靠在旁边的红绿灯杆上。

“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静澜拔下丧尸脖子上的短刀。这是小夜之前搜集的。

“你这手绝活派上用场了啊。”夏浪苦笑着又大口吸气呼气。看起来他残缺的心脏一定正在发出抱怨。

“要来听一听吗？我的机械心脏的声音。”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夏浪的心脏安装了人工瓣膜，会发出比一般人心跳响亮不少的咔哒声。

“这种时候别开玩笑了。你再被惊吓几次，心脏要爆炸了。”

“没关系的。是我疏忽了。我们继续前进。”

又经过几次且战且进，击杀掉可能有威胁的丧尸，两个男生终于到达了一家便利店门口。

店铺显然已经被搜刮过。食物所剩无几，只剩下发霉的水果。饮用水更是不见踪影。

“厚礼谢特！我已经想不起附近还有什么地方有水了。”夏浪疲惫地坐在柜台那原本应该属于老板的凳子上。

路边的水龙头更别说，根本放不出水。

“到底是谁？谁把我们的水拿走了？谁把我们的粮食拿走了？还有，谁杀了我妹妹……”

静澜的眼睛瞳孔猛然收缩。

原本总是面对一切显得云淡风轻，一脸轻松的少年，此刻终于显露出难得一见的疲惫。

“澜，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没有问题。”静澜知道对方就是来讨要肯定回答的。

“我也这么想。但是，这回老天爷好像玩真的来了啊。我曾经以为我已经看淡生死了，说不定未来哪一天，我的心脏突然出问题，我直接在梦里嗝屁了。我不是那种应该太惜命的人。

“但是……这两个星期，我发现我有点不一样了。我很想活下去，特别是今天早上的时候。

“今天早上？”

“嗯。现在凌夜辰同学也去世了，我想我可以和你说了……其实我，喜欢可可，喜欢你的表妹。”

“这些以后再说。而且你就该今天早上就和可可说去。”

静澜倒不觉得意外。闪闪发光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夏浪缩了缩肩膀，“你说得对。但我现在害怕我待会儿就死掉，所以和你说一声，如果你回去见到了可可，你可以自己判断要不要……”

静澜突然抓住同伴的肩膀使劲摇了摇，“你是不是头晕了？净说胡话！打起精神，你自己说要来捡箭的，活还没干完，少在这逼逼赖赖，我们赶紧再到附近搜查一圈，说不定还有东西！”

夏浪的脸色少有的闪过苍白，“我其实还是怕死的，澜，我……我无法相信世界上有天堂，小花在那里等我。我宁愿相信我爸爸现在还在家里活着……”

“那就好好集中精力，我们一起一路杀过去。”

“要是我还是死了呢？如果我死了——”

“死则死矣，哥们儿。”静澜咬着牙吐出字眼。

房间中，两个男生的呼吸声有些粗重。

不需要说更多的话。静澜知道这个伙伴会很快恢复状态。

他抿着嘴，像是在下什么决心。终于缓过神，用杂货店的窗帘擦了擦手里的箭，递还给静澜。

“你说得对。死则死矣。我们继续干活吧。”

~

情绪的调整是迅速的，再度的失望也是骤然降临的。

周围几家店铺都没有找到饮用水。

“这个可不可以？”夏浪指着一家服装店门口的一个鱼缸，水还没有干涸，水面上有一条翻白肚皮的金鱼，“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烧开。”

“那你干脆收集丧尸血液得了。”静澜烦躁地在店铺柜台里翻找，居然翻出了一瓶未开封的可乐。

“啊哈~我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这可能只够两个人喝。而且有越喝越渴的风险。

不能再逗留了。天黑以后外面会变得格外危险。

两人又就近搜查了一些小便利店，结果只找到两瓶矿泉水。

一瓶是在货架下的。

夏浪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那个货架下有瓶水啊。”

静澜却不做声，依然盯着这家便利店的饮品货架。

根据一个空间中各种物体的状态，可以尝试简单推理可能发生过的事情。

静澜的父亲是推理小说爱好者，教过他一些简单的分析问题的方法。

对父亲来说，这倒也不完全是闲暇爱好。父亲的工作是监察，要对付的可是很多懂法律、政治的老油条，抓住任何蛛丝马迹，一击致命，这是必要的本事。

比如现在观察便利店里的布局，静澜可以初步还原一个场景。

灾难发生时，大家拼命抢夺物资。而物资四处散落。

而圆柱体的水瓶可能会滚动，最后——

没错，货架下躺着一瓶矿泉水。

看来，确实发生过疯抢物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那些抢物资的人，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