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对女性的向往从哪里开始,硬要是我追溯回想的话倒也能说出个一二,约摸是儿童时期,我正背着硬壳书包,脸上裤子趴着灰蹦蹦跳跳在明媚模糊的午后,我大概记得小学教室的透明窗正射着暖酥身子的阳光,那时没有什么不一样,学校突然要进行文艺汇演,也算是乡下小学为数不多的活动,天亮亮的,几朵云彩抹住了暖阳,男孩穿着利落的衣服,表演完就在台下静静的看着,我也是坐着,抠弄着头中心的红色贴纸。

突然云散了,光亮直直的打下来,我的眼也涣散了,失神的看着台上,心脏便不争气的为我一生追求的东西砰砰的心动了,要说是什么,不过是几个女孩穿着土的掉渣的洋裙起舞,可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注视着,深深的恋着那飘扬的裙边与丝带,失了神,丢了魂。

结束后我就后台找那几个表演的女孩,用几句夸奖的话换了我人生中最初的女性物品,是在阳光下闪耀的,那光彩夺目的一条蓝色丝带。

在性意识未启蒙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误,只是知道自己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喜欢漂亮,优雅,可爱的东西,我会刻意的去买可爱的橡皮,紫色或粉色的铅笔,甚至是丽莎的贴纸,便是真正的与她们一般。那时的纯真破灭在父亲的一句话里,新学期开学正拉着爸爸买开学的东西,按照平常的喜好,我自然地拿了一个女孩子的书包向他炫耀,他却不允许我买,换了一个蓝色的,我十分讨厌的图案,哭着又闹着,他却只是摸着我的头说“那是女孩子的东西,你可是一个男子汉”我不明白男子汉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好想是一个女孩,但却怎么也不能是,于是我的不同与不公便正式开始登台表演了。

我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很美丽的女人,她会很多事情,裁缝,种地,讲故事。父亲爱她,不舍得她干农活,开心的受着她的一切脾气,时不时搂着穿着长裙的母亲痴痴的笑,这样一个美丽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死在了一个阴雨的天气,我很快就忘了她,小小的脑子总记不住很多的东西,那样的人我忘了,但却记住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她是隔壁的李叔的女人,她很美我却并不喜欢她,家里男人在外打工,我父亲就总往她家里钻,但父亲分明是爱我娘的,他有怎会腻在别的女人身上呢,可事实是我去她家里找爹时,我爹总是光着上半身笑着的塞我两个糖,打发我走,我就真的走了,小小的我不明白,于是去小卖部买上几张刮画和到现在还没有孵化出来的小蜜蜂,将困扰我的所有抛之脑后。

时间都走的很快,我仍然带着那丝带,但却不总在外人显露出来,我开始知道了自己作为一个男性的坚守,虽然我并不是很明白,但不能像一个女孩子一样,不能穿长裙子,不能留长头发,不可以带上粉色的发卡和皮筋,但是我总是和女孩们混在一起,偶尔向她们炫耀我那土掉渣的丝带,不出去疯玩,就静静的挤进这冒粉泡泡的圈子。

我也会偷偷的藏着可爱的洋娃娃,偶尔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的玩一玩,过家家什么的还是蛮无聊的,我却总是玩的很开心,并不是喜欢,只是总觉得这是一个女孩该干的事情,而我不比女孩们差,所以我总会干的更好,比她们更有一个女孩的样子。

之后慢慢的学会了上网,初中有了自己的手机,网络上是真正的五彩缤纷,我会看见很多人,看见很多事儿,了解到不属于这一个小小县城,小小乡镇的地方的一切事情,和他们一样沉迷于游戏与互联网,看着有意思的推文和动漫,看着漂亮的女主甩着长长的裙摆欢快的跳着舞蹈,或是在宠溺与爱中长大。倒也没有玩到十分的疯,因为成绩一直很好,不下滑,爹爹对我并没有什么干预。

我爹是很厉害的人,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酷热的天用驾车拉着饲料,勒的脖子红肿也会去赚一些钱,养着我去上学,他总是笑着的,也是悲伤忧愁的,也许是母亲死了的缘故,他对我更加内疚,更加深沉,更加不善于表达,他会给我红红的钞票去买甜腻腻的糖吃,会在很穷的时候,自己在县城里买了间可以住的房子。

我仍然带着丝带,将它绑成蝴蝶结缠绕在我的手腕上,厚厚的长袖一盖便就看不了它的踪迹,毕竟男孩带着它应当是十分奇怪的。初中的时候我自己住在城里自己做饭,上学,父亲在乡底下养鸭赚钱,偶尔来到城里把现金给我,带我吃一顿他以为很丰盛的牛肉面,便又回去了,不怎么打电话,每一次总提醒我添点衣服,要我做一个独立的男孩。

我是自由的,便不再像曾经那样收敛,我会自己偷偷的买漂亮的小物件和洋娃娃,半长不长的头发披散着,甚至自己上街偷偷买上一两件并不适合我也并不好看的裙子,对着镜子摆着滑稽而又丑陋的姿势,又害羞又有一种喜悦的背德感,觉得自己漂亮,好像变了另一副模样,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其实很多人说互联网的动漫对于大部分年轻易性癖的孩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我也确实认可这一点,因为他们将女孩刻画的太过美好,太过轻松与容易。她们美丽高尚,只需要哭泣和笑就可以讨得别人欢心,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也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她们的影响,可事实却是我真的很憧憬她们,憧憬她们的美丽与幸福。

然后再后来仍然是在网络上,在同龄孩子还没有手机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在大部分社交软件上获取信息,了解不属于我这个年龄的知识,过于的拓展了我的眼界,他对于不成熟的我太过成熟,这当然是不好的,可我没有办法控制住,总觉得所有人都是这样。

也正是在那里我开始知道了一些事情,开始知道一些关于变得更加美丽的事情,知道网上有这么一群人,她们生来便不是女孩,却又总想着变成那种美丽的人,那种氤氲着甜蜜的,温柔的,具有母性的柔美。

我当然知道人妖要是存在的,但是她们并不这么说自己,她们说自己叫做**,一辈子都在为自己变成女孩儿而努力。不同的原因,不同的幻想,在现实里吃着甜腻腻的“糖”,一点一点的向着自己的愿望前进,这对于我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越是接近,越是想了解更多关于她们的信息,慢慢的我认识了很多姐姐,她们温柔而有耐心,很多甚至漂亮的超过真正的女人,我憧憬她们,在一个无法做出正确判断的年纪,她们向我讲述她们的经历,温暖而又悲惨。

记得当时聊的最好一个姐姐总是劝着我,讲些我听不懂也不想听的道理,她说她最后走到了属于她们的尽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可是她并没有得到什么,美丽吗?人早已不在年轻。女性服装的资格吗?明明不必作到如此地步。或许是真的成为了一个女孩,可人人心知肚明它必定的失败。

其实现在想来她们什么错都没有,甚至没有误人子弟,更多的向我讲述了做出决定的悲惨,以及需要面临的种种困难和那注定不会成功的结果,但对于一个一听到这条道路而心脏狂跳不停的稚子,太多的解释和劝解又有什么用呢?回想过来我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不过恰巧喜欢女性的美,或是性吸引或是对女艺术的爱,但平凡的我们恰好得到了不多的认可,这就足以让我们拼劲全力,就像一个乞丐的艺术被人欣赏,就是死去也会令人欣慰。

是的,便就是那样,我懵懵懂懂的走向了这条不归的路,在对女性美丽崇尚的哄骗风气中,永远不能回头的路,就像那正在坠入云海的夕阳,绝美而又悲凉。

线上和线下买“糖”——补佳乐,也就是增长雌激素的药是需要出具相关证明的,我自然没有办法直接购买,只能偶尔找网上的朋友代购,很多都是同一个圈子的姐姐们,每次买的时候她们同样都劝过我不要这样,我则是反问她们不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吗?这无法回答而又伤透人心的话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现在想啊真是不可原谅。

除了最主要的补充雌激素的药之外,还有其他抑制生长的各种药品,因为年龄很小,所以暂时不需要准备太多注射类的药,在别人和我自己的浅短规划之中,口服类的糖确实占大多数,等到我上大学拥有独立的经济来源之后再进行别的规划,即便如此,每个月的花费仍然不小。

我甚至忘记了第一次购买的具体时间,但我仍然知道买到的糖到手之后,我的心颤动的有多么厉害,我当时想着,这是变成漂亮女孩的神奇药丸,我会变得更美,变得更像一个雌性,等到那时,那摇曳的蓬松的裙摆便会真正的属于我,那飘扬的丝带将是我最美丽的衬托。

甜甜的味道倒是真的像吃了糖果一样,让人迷失在这沉溺的幻境之中。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光溜溜的站在镜子之前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其实刚开始并不明显,我只是觉着身子莫名其妙变得热热的,时间久了就有自己会闻到的奇特的香味,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只知道很好闻,好像是女孩子的气息。

细小的变化总让人遐想,我总是局促的,心脏砰砰的跳“我的身体有变化吗?”“我有变的更像一个女孩吗?”失落与欢喜浅浅的挤在一起,与身体上微乎其微的变化比,心上窘迫的踌躇反而更像一个女孩。

好好学习,很自然的继续着我的生活,我的成绩还算优异,保持着能够上县里的重点高中的成绩,因为我知道自己未来模糊的坎坷比谁都艰难,可我只能作到优秀,上个好的大学,去有真正走下去的机会,我不想像姐姐们一样,悲惨的委身自己的肉体。于是谁都没有察觉,谁也不知道,而我的父亲仍然在乡下给我生活费,把我看做是他最乖的儿子,他其实很自豪,每每向外人谈及我的时候,眼里总是不自觉的带着笑。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所谓的令他自豪的儿子,正缓缓的走一条不归路,神不知鬼不觉。

我是讨厌下雨的,阴郁的天气总让人身上湿湿的,我总觉得很不自在。我在学校里是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人,男孩子里面我显得太过“娘”气,女孩子的圈子也总是融入的不是很自然,我们的班级是学校里的精英班,班级里的第一名是一个很阳光很优雅的女孩子,她很受大家欢迎但不总是和某一个人玩的很好,她在我眼里甚至是完美的,温文尔雅,成绩优异。在当时每个都扎着麻花辫的女孩之中,只有她总是披散着长发,两颗动人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向她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扭过头去,心脏咚咚的跳着。

但是其实甚是奇怪,我也忘记她是怎么和我认识的,偶尔的几次谈话变得更多,偶尔共同放学回家也正好顺路,时间慢慢的流,我俩的关系也慢慢的变得更好,我很喜欢她,因为她把我看做一个女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分享着属于她的快乐。

后来我知道她的家里对她要求很严格,要她成绩好才艺多,有着女孩的优雅与礼节,她说她一点也不想这样,她说如此的繁琐如此的不自在,这样让她很累,父母不喜欢她,喜欢的是优秀的她,有着为她们带来脸面的女儿。可我认真的听,为她鸣不平,为她抱怨,心里总是偷偷的羡慕,她有爱她的父母和成为优秀女孩的全部资格,我只是个想成为女孩的男性变态。

我记得有一天下雨,我们两个站在学校的露台边上,谁也没有带伞,我们就各自举着自己的书包盖着自己的头顶,阻挡着微弱的水花,我们两个就慢慢的踏着水坑,一步一步的跳出学校,我其实并不开心,嘴里嘟囔着“我讨厌下雨”,她就转过身明媚欢乐的笑着,就像曾经我见过的那一绺绺透过窗户的光线,让人安心沉醉。

“你讨厌雨?”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耸着肩,歪头笑呢。

“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下雨呢?”

于是她又踏着水坑,一蹦一跳的和我消失在雨幕之中,我喜欢那天的水,空气飘荡着甜蜜的气息,我的心也不受控制的跟着我们的节奏一蹦一跳,脸蛋红扑扑的,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再也不讨厌下雨了,清新的雨滴让人心旷神怡,温柔的触感就像她的声音一样,如此令人着迷心安。

当时约么初三快要毕业,我第一次吃糖大概是在初一的时候,这是孩子青春期发育的时间,与旁人猛窜的身高不同,我依然是那种矮矮的小土豆,和男孩子完全相反,我发育的更加柔软,更加弱不禁风,望着镜子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我,那微微隆起的胸部,和女孩一样的骨架,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触碰着那面镜子,我正离梦想越来越近,胳膊上的丝带仍然垂着,似乎等待着风的飘起,将它扬的起起伏伏。

亲戚什么的都说我像女孩子,矮矮的我也总会被他们说成发育的比较晚,父亲听到这些其实并不怎么开心,他或许觉得男孩就应该有男子汉的样子,不应该这样柔柔弱弱的,当他听到“这孩子长得真像他娘时”他貌似眼里重新泛起了流光,应付着点点头,重新的望了望我,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说法。

时间好像熟了一半的葡萄,阳光依旧明媚,小小的房子里面我会笨拙的拿起粉扑将脸抹的黄白不均,穿上最朴素的连衣裙,亮亮的小皮鞋紧紧的缚在脚上,镜子里赫然出现一个文静的小女孩,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的心总是微微的颤动着,她那么美,那么让我无法自拔。

班里漂亮的女孩最后知道了我的事情,因为她足够值得信任,或是我的一厢情愿,像当时很多的同学一样,或许是当代的年轻人思想都比较开放,好像都在鼓吹追寻自己的梦想,而且当时男性同性恋小说是女孩中的潮流,像我这样的异类反而更让人觉得好奇

她鼓励我,劝我注意身体,好好规划未来的事情,偶尔周末来到我家眼睛发亮的夸奖着穿漂亮裙子的我说“讲真的,你比任何人都适合穿裙子”我就红着脸,埋着头,微微的晃动那蕾丝裙角。

然后我们一起抓娃娃,看电影,在步行街里挑上好几件漂亮的衣服,最后我不买,她也不买,相视一眼噗嗤的笑,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摇摇晃晃。

然后就升上的高中,假期的时候我爹实在坐不住了,就拉着我去医院看了看,我当时很紧张,甚至想好了结果被拆穿的局面,医生只是说雌性激素异常分泌,所以发育的比较晚,推荐我爹让我打生长激素,我爹没同意,就随便开了些生长的药,就草草的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我爹问我“儿啊,你说我对不对得起你娘啊……”我没说话,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就敷衍的点了点头,他也若有所思的没说什么话,带我在外面吃了碗牛肉面就回了乡下。

其实我爹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偶尔回到家看见被翻出来的药瓶和放在沙发的白裙子,他就问我一个男孩买裙子干嘛,我说是准备送给别人,可我爹并不傻,我编造谎言的技术也并不高超,但他总也什么都不说,沉默的抽着烟,把烟灰敲进烟灰缸,说男孩该有男孩的样子,让我把头发剃短些,显得精神。他或许也内疚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把原因归在自己身上,是在想没功夫陪我还是让我早早死了娘?他没说,我也不知道。

走这条路注定是不怎么平稳的,雌激素时间吃长了身体就吃不消,除了最平常的肝、肾功能损坏,平常总是胸闷,呼不上气来偶尔压的人满头大汗。半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是在想着如果路塌了该怎么办,如果父亲知道了又该怎么办,一夜一夜的噩梦让人精神衰弱,我抱怨过很多东西,但从没有抱怨过这些痛苦,因为我总把他们当做一些光荣的徽章,这些伤痛越是多,我好像就越接近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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