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的车窗颜色也很深，把外面的晚霞和街道都挡住了。
车里顶棚的暖光灯照着端木瑶低垂的睫毛，可再暖的光也盖不住她浑身冷冰冰的劲儿，跟半小时前在水族馆那会儿截然不同。刚才声音甜腻，浑身透着大家闺秀的娇柔怯意，而如今早已荡然无存。她慵懒的倚在真皮座椅上，眼皮半耷拉着，一脸冷漠又高高在上的样子。十四岁的面庞却满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静与老练。
“计划完全按你说的走，没有出什么岔子。”端木瑶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声音平静如水，“洛丽塔的身份没有暴露，白鸽和ESS那边也没有得到有效证据。”
电话里响起的是合成语音，像机器人说话似的，听不出是男是女，也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声音平平淡淡，这就是“甲方”在说话。
“ESS已经在调查水族馆了。”甲方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些许压迫感，“你做得太过火了，白鸽的注意力是被吸引了，但也引来了不必要的人。ESS的四队和七队已经展开联合调查了。”
端木瑶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在座椅上来回摩挲：“这可是ESS自己多事，跟我没关系。”她顿了顿，语气里忽然掺进一丝挑衅，“况且白鸽本来就碍眼，总盯着洛丽塔不放，下次有机会，我直接做掉她。”
“别节外生枝。”甲方的声音瞬间高亢了起来，“你的任务是掩护，不是惹麻烦。”
“麻烦？ESS的事你都摆不平的话，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别以为你叫甲方就真把自己当爸爸。”端木瑶嗤笑一声，端木瑶抬眼看向车窗上自己的模糊倒影，眼神里满是不屑。
“ESS的事我自然会妥善解决，而你这可不像是合作者应有的态度哦。”
“什么态度？只要不影响你那点计划，我做什么，你好像没有什么权利管吧？而且……”她刻意顿了顿，语气里增添了几分谈判的意味，“如果不让我参加‘神谕计划’的话还谈什么合作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甲方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时，多了几分试探：“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端木瑶的瞳孔闪着诡异的光，仿佛看到了什么极致渴望的东西，“我只需要鉴证神的降临。”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比刚才更久。
车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传来细微的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甲方才给出答复：“如果你足够配合的话，我会考虑考虑的，后续行动等我联系。”
“嗯。”端木瑶应了一声，没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耳边落下，她盯着黑屏里自己的影子，手指慢慢蜷起。
“臭不要脸的。”她轻蔑地呢喃着，“走着瞧吧。”
她当然知道神谕计划是甲方在主导，也很清楚洛丽塔并不是普通的女孩。
是那个被称为“规则编织者”的存在，她是神谕计划里最关键的棋子。
而她，端木瑶，既要护着洛丽塔，也要凑到神谕计划的跟前，看看那所谓的“神”，到底是什么模样。
正想着，手机屏幕忽然闪了一下，弹出一条匿名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ESS 的人在跟踪你的车。”
端木瑶眼底的冷静没被打乱，反而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阿发，后面有尾巴，遛一会狗吧。”她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眼前的楼房沉默了两秒，“算了，我们回吧。我有点倦了。”
“好的，小姐。您可以小睡一会，到了我叫您。”司机小哥应了一声，便不慌不忙地开上了高架路。
* * *
下午一点日头正盛，最是适合打盹的慵懒时分。
洛丽塔的脚步却透着急切，正疾步前行。
“叮铃铃——”伴随着门口风铃的响声，洛丽塔进入了人偶店。
沐仙起身，有点意外，但是表情并未流露出半分担忧来，还是保持着他那“商业假笑”。
“看样子今天是过关了，但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难得和朋友出去，不多玩一会吗？”
洛丽塔看到桌上有两个杯子，里面放着没喝完的咖啡。旁边还有一个碟子里面放着一块吃了一半的樱花蛋糕。她记得，这是东京表参道那里有一家限定的网红樱花蛋糕。平时有在网上看各种网红甜点的习惯，所以记住了。
随后她眼角的余光里瞥到自己右手边放着一个蛋糕盒子，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草薙来过？”洛丽塔不假思索的脱口就问。
“真够敏锐的，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沐仙点了点头，“她走了一会，我还以为她去抓你了。”
“她来找你做什么？”
“约会。”
“……真，真的吗？”洛丽塔皱着眉，投来怀疑的目光。
“啊，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沐仙眯缝着眼看她，尾音拖得老长，带着意味深长的口吻说着。
“谁……谁，谁会吃你的醋啊？！”洛丽塔的脸涨得通红，单纯是因为被气得红温了。
“不贫了，下去再说。”沐仙摆了摆手，示意先到地下工作室里去，边走边说，“今天是出了点意外吧，感觉草薙走的时候少见地有些慌张呢。”
洛丽塔一边跟着沐仙走下工作室，同时就把今天在水族馆的所见所闻给他说了一遍。
沐仙认真听着洛丽塔的叙述，也没停下手里泡红茶的动作。等红茶倒出来后，她直接端到洛丽塔面前。
“刚才我确实收到了ESS的信息，说是在水族馆发现了B级异常能量波动。”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本来是有预案让你使用C级规则对付白鸽，但是并没有用上。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有B级异常波动。我在这待了好几年都没发现过B级异常。为此，这里算是弄出不小的动静呢。四队和七队都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没去？”
“我在休假啊。”
“………………”洛丽塔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
“我专门在这等你。他们都去了，你来我这没人监视，正好可以把信息汇总一下。”沐仙收起了笑容，突然认真起来，“说说端木瑶吧。”
“我只是有一种直觉，说不好。虽然她对我很好，还很热情。但就是觉得端木瑶不简单。”洛丽塔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端木财团的千金大小姐，我还从未和她打过照面。有机会真得去会会她。”沐仙笑着说。
“对了！就是你这样的感觉！你总是笑着说话！她也一样！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太对了，哥！”洛丽塔看到沐仙的表情后攥紧拳头敲向掌心，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给我认真点。”他用手指戳了戳洛丽塔的额头，“端木瑶分散了白鸽的注意力，让她没办法继续从你这套取有效情报。然后你恰好收到了短信。”
“对啊，当时我吓坏了。我手机明明没电，而且对方也知道我是规则编织者的事。”
“同时还出现了B级异常能量反应，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不是吗。”沐仙头侧了过去，眼镜因为反光而看不到他的眼睛，“如果只是从混混那救了她，就如此款待你们。这是不是有些夸张呢？或者说，这只是一场为你们而精心准备的演出。她，或者她身边的人，是B级异常的概率非常高。如果对方知道你是规则编织者，那么知道我情报的概率也非常高。这下我们就非常被动了。最关键的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那么我们是不是只能静观其变了？”
此时沐仙的手机响了。
沐仙看了一眼手机，表情虽然没变，但是额头上流下了一滴不易察觉的汗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