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石砚,一个炼气三层的散修。在这条道上混饭吃,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可当那遮天蔽日的妖云压下,三头妖犬那如同山岳般的恐怖身影伴随着化神期的威压降临,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谓“危险”是多么可笑。

那是绝望,是蝼蚁面对天倾时的无力。

周围的同伴,那几个一起逃难的凡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瘫软在地,七窍流血。

我拼命运转那点可怜的灵力,也只是延缓了脏腑被压碎的速度,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要死了吗!

真是不甘心啊……

明明才刚踏上这条路,明明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拜入仙门,光宗耀祖……虽然连宗在哪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会有奇迹吗……

他自嘲!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终的粉碎。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

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浩瀚无边的气息悍然撞上了那滔天妖威!

如同在汹涌的洪流中,硬生生筑起了一道堤坝!

我猛地睁开眼。

看见了他。

一个穿着天剑宗长老服饰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与那妖犬之间。

他背对着我们,身形不算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却仿佛撑起了我们头顶那片即将崩塌的天空。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身上那件原本应是月白色的袍服,已被不知是他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浸透,暗红发黑,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轮廓。

那血色,在残阳和妖异光芒的映照下,竟如同为他披上了一件狰狞而悲壮的血色战袍!

紧接着,更让人心胆俱裂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妖云翻滚,竟又出现了几道同样强横的妖族气息!它们围拢过来,与那三头妖犬形成了合围之势!

完了……这是所有人心中的念头。

一个化神妖犬我们都抵挡不住,何况又来数个同阶?

高阶修士的战斗,光是余波就足以让我们这些靠近的人死上百次、千次!

然而,他没有逃。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们一眼。

就在那毁灭性的妖法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即将把我们连同这片土地一起湮灭的瞬间——

他出手了。

不是防御,而是进攻!一道仿佛能斩裂天地的剑罡冲天而起,悍然迎向了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攻击洪流!

轰——!!!

世界失去了声音,只剩下纯粹的光与能量的疯狂对撞。大地在哀嚎,空间在扭曲。

我们趴在地上,被那恐怖的冲击波死死按在尘土里,连抬头都做不到。

但我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那道背影。

那道在毁灭风暴中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后退一步的背影!

那不再是一个“修士”,那是一堵墙!

一堵用血肉和意志筑成的,为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蝼蚁,硬生生挡住灭顶之灾的墙!

能量风暴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血腥味,还有某种更深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混乱气息。

他依旧站在那里,只是身形有些踉跄,那件血色“战袍”似乎更暗了。

我们所有人都茫然了。

他……是谁?

他明明可以不管我们的。

在那几个更强的妖族出现时,他明明有机会独自遁走。以他的修为,就算不敌,想要脱身应该也不难。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性命,留下来硬撼数倍于己的强敌?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看着他那染血的背影,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是劫后余生的恍惚,是对强大力量的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颠覆认知的、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触动。

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高阶修士?

为什么?

直到他嘶哑着让我们“快走”,直到他力竭坠落,那困惑与疑问,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我的心底,恐怕此生都无法磨灭。

我们相互搀扶着逃离,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废墟,以及废墟中那道昏迷的身影。

他或许听不到了,但我还是在心里,用尽所有的力气,无声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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