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他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江庭初来京城的时候,在班级里并没有存在感,如果说没存在感,不被注意被遗弃,对他而言也许是种幸福。
儿童的恶是纯粹的,可一众的大人的沉默才是可悲。
江庭的桌子上写满了脏话,课本上也被乱涂乱画,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白天对他来说还算可以,到了晚上,一群室友更是把自己也遭到的苦难,施加在他的身上。
蜷缩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他的老师对此不管不顾。
是不想管吗?
是管不了。
做善事的成本,很难被人记住,就像是你要拿你花了前半生苦苦熬来的成就,堵上自己的家庭去对一个不认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陌生小孩施展援手吗?
学校里有莫不成文的规矩:“非自愿”。
“不要小题大做了,其他人也一样的,你要融入大家。”
江庭去找老师告状,结果每次都是被搪塞。
统一着装,统一文具,统一形象,统一吃饭。
所谓的统一管理……出现了两个极端。
江庭交不起学杂费,呸,不统一费用,就得挨饿,就是活该。
那些统一的其他人也不过是夹在中间罢了。
“世道就这样,不想活,可以死。能不能滚,别老来打报告!”
江庭向老师倾诉,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与他不同的是另一个极端,穿衣服从不按照规矩,吃饭是专属的饭盒,就差把特权写在了脸上,只有她置身事外。
她本该是成为焦点的人物,却因为糟糕的性格成了别人避之不及的话题。
没过多久,江庭就成了邋遢的形象,除了规定的校服之外其他衣服不能穿,而他就只有一身,他也曾换一身衣服,迎来的却是罚站。
除了规定时间外,也不能用水,老师说要节约用水,江庭本来就挤不上队伍,他像是跟不上狼群的狼,被远远摔在了队伍后面,没有人管。
对他而言,活着就是一切。
他羡慕那些有家人接走的小孩,看着他们和父母在一起,他想着父母都在忙。
然而在家里,母亲在照顾着舅舅家的孩子,端午节吃粽子,舅舅家两个孩子,一人两个,江庭手中只有一个,舅舅的孩子是客人,他们家每人都是一个。
这很合理。
江庭的父亲觉得这不合理,他生气了,他当时还是靠着洛家的亲戚,他只能对着自己的老婆发脾气,两人为了多要一个粽子吵了起来。
“爸爸,你喜欢吃粽子吗?”
江庭想把粽子让给自己的父亲平息怒火,然而,父亲甩了他一耳光,最后摔门离家再也没有回来。
只有回去过年的时候,江庭才再次看见了父亲,大火过后,江庭说想吃糖葫芦,父亲给他买了两个。
在京城的家里,江庭住的是一个两层双人床下面用垫子铺的地方,有一次,他想睡在上面的床上,结果被自己的两个兄弟围在墙角揍了一顿。
而她的母亲却心疼完两个外甥有么有受伤,才去带着江庭去看医生。
假日之后,因为是一个班级的,唐悦就会看见江庭带着伤从家里回来。
两人在班上都不怎么受欢迎,一个人是每人敢靠近,另一个是没人想靠近。
班上有个焦点女生,发型很洋气,打扮的花枝招展,家里有个洋房和前院,母亲全职太太开豪车,车接车送。但她在学校里也得穿校服。她曾经招惹唐悦,被唐悦一拳打了个黑眼圈,差点毁容。
班上有个焦点男生,长得很帅,还是班上的班长,他对唐悦抱有好感,他有个小弟,就是江庭,准确来说是跟屁虫,或者是随意使唤的使魔。
在唐悦没转学过来的时候,江庭就跟着这个男生了。
唐悦转学来之后,江庭一直不敢招惹,挨揍怕了。
因为班长,打死都不想去招惹唐悦的江庭,被带到了唐悦面前。
两人的座位说近也近,一个是后排靠门,一个是后排靠窗,靠窗的位置有暖气,靠门的位置比较冷。
然后他亲眼看见,男生被唐悦用圆规贯穿手掌,只是因为班长放学后纠缠唐悦,不让她回去。
作为住宿生,在学校里的命运就是打扫放学后的教室。
那天江庭惊悚地擦着血,听着救护车的声音,忽然被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江庭。”江庭害怕的口齿不清。
“今天?”
曾经也有人这么把他的名字听错了。
或许是错觉的缘故。
他不再惧怕这名少女。
“你为什么要……扎他?”
“不爽。”
少女耿直道。
她几乎把周边的人,甚至班级外的都欺负个遍。
第二天,江庭收到了少女递来的书信,也许是昨天的一幕,和并没有完全消除的恐惧江庭并没去学校后面。
明明恐惧,可他却也想接近她。
但他又躲着她,班级组织舞会时唐悦被讨厌了,她有种心爱的动物死掉的感觉。
当江庭递上道歉信时,她怦然心动,两人也至此成了好朋友。
自从唐悦有了江庭,班里的同学少遭很多罪。
江庭脏兮兮的,唐悦给他洗干净了,弄得利索了之后,发生了件有趣的事情。
班上的中心点的女生看见他打扮的很帅气就去搭讪。
“你是我们班上的吗?”
见江庭和唐悦关系很好,很多人都咬牙不解。
为什么一个帅哥会和一个疯子待在一起。
如果到这结束,一切都算挺美好的。
随着唐悦的离去,江庭的人生开始分崩离析,假日里他被自己的表兄弟的赶出了家,他去找了和舅舅勤恳学习的父亲,父亲没了之前的桀骜不驯,满脸笑容。
“你母亲不再了吗?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去。”
父亲笑着带他去找母亲,然而车子却停在了一处酒店前。
父亲告诉他,你的母亲出轨了。
他的父亲说:“我爱你。”
江庭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文质彬彬有着书生气的男人,和挽着母亲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我从你的舅舅那学好了技术,你想要跟谁?你去和你的新爹去吧,他是个……”
父亲用哽咽、扭曲、无力、抽搐的话语,说着另一个男人的好处。
江庭的父亲说自己没法爱他。
“我会去干一番事业,然后把你接回来。儿子,爸爸对不起你。”
父亲搂着江庭低声喃喃着,江庭从始至终没吭一声。
后来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到了江庭家,歇斯底里地骂了江庭的母亲,而那个男孩,就是和江庭同一所小学的学生。
女人说江庭的母亲毁掉了她的家庭,就连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在学校的时候,江庭被对方找到,他说:“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
在男孩的背后,江庭看见了母亲的影子,然后江庭从二楼上掉了下去。
后来江庭的父母没有分开,母亲和情人断了联系,父亲站了起来怒斥了江庭的舅舅:“我自己的厂子,我自己的单子……我是老板,你是老板?我不是你的员工!”
江庭的父亲有着自己的工厂,那是他舅舅的,设备也都是剩下的老款,不过还能接单。
他是来做老板的,但江庭的舅舅却把他当个职员。
酒成了白送,工厂名义上是他的,实际上还是舅舅的,每个单子的分成……舅舅拿十成。
他体会到了母亲的痛苦吧。
他在替她呐喊。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他们转卖掉了所有的一切。
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