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分钟，或许更久。
火烧火燎的刺痛感经过冷水持续冲刷后慢慢转换成一点麻木的余温。
整个大腿内侧的皮肤都因为长时间接触冷水泛着白色。
唯有被烫伤的那块还顽固的维持着一小片红晕。
林晖关掉水龙头。
转过身在旁边的白色医药箱里翻找着什么，塑料包装被拆开的“窸窣”声响发出。
手指在各类药品中快速掠过，最终取出一卷无菌纱布和医用棉签。
“没有起水泡，应该问题不大。”
弯腰用棉签仔细地将伤口周围水渍吸干
动作很娴熟，看上去经常处理这种小伤口。
纱布在他手中被剪成合适的大小，然后一圈一圈松紧适度的将那片皮肤覆盖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手指没有再碰到皮肤，又好像处处都在。
双手撑在台子上，乔念默默注视着少年为自己处理。
来自对方身上的清香在鼻尖萦绕，淡淡的，很好闻。
丝丝缕缕飘进心间。
“只是暂时隔离，防止感染。”
林晖一边操作一边提醒，视线专注手中所做之事上。
“回家以后记得涂烫伤膏，涂完后就别碰水了，明天再看看情况，要是感觉情况严重就去医......嗯？看我做什么？”
“啊.....没，没什么......”乔念声音微糯，扭捏的动了动臀。
隔间好闷，脸颊又发烫了...
她心里这般想着，下意识的忽略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个如此拙劣的借口。
所幸，少年没有多想。
包扎完毕后重新将她从洗漱台上抱了下来。
这次的接触比之前更短暂，但那种被有力臂膀环绕的安全感依然存在。
双脚踩在地面上，试探性挪动几步
“灰灰哥......已经不影响走路了。”
“嗯。”
少年扶住她的胳膊没有立刻松开，等自己站稳后才退开，“你在这儿等一下。”
说完走出隔间。
乔念正疑惑，没过几分钟对方又走回来，手里多了条深色的长裤。
“店里备用的，男款。”
他将裤子丢过来，“换上吧。”
话语落下，随着“咔哒”一声，隔间的门被顺带关上。
乔念低头看着自己被剪得破破烂烂的裤子以及腿根那抹性感的蕾丝边花纹......
她顿时反应过来，发烫的热意立马蹿上脸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羞人.....
紧紧攥着手中带着折痕的干净工作裤，平复紊乱的心跳。
默不作声的迅速换下这条明显尺码偏大的男款长裤，裤腿长出一大截，只好卷个好几圈才勉强露出脚踝。
乔念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情绪推开门走出去。
吧台的射灯被关掉，大厅显得昏暗，只有门口透进来的街灯光线勉强照亮通道。
乔念循着光源走向大门，发现林晖正倚靠在玻璃门旁。
对方已经换好了衣服。
单手揣兜，头微微低着，镜片上反射出手机的幽蓝色微光。
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偶尔点击几下。
估计在回别人消息。
即使在能见度较低的环境中，乔念也能清楚看到林晖挺拔的身形。
简单的黑色卫衣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
额前的刘海很长，黑框眼镜在鼻梁上架得端正，遮住了大半张脸。
明明是这样一张其貌不扬，淹没在人群中都不会被多看一眼的普通面容，为什么......视线就是有点移不开呢。
少女的脚步不知不觉停住。
就这样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禁愣神。
“家里有人来接吗？”
林晖头也没抬，散漫的腔调将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乔念肩线绷直，耳后根慢半拍烧起来。
“啊.....没，没有！家离这不远，我可以走回去的。”她连忙摆手，声音都有些结巴。
天哪，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已经是第几次对着他发呆了！
闻言，少年直起身，收回手机塞进口袋里。
目光在她那条不合身的裤子上扫了一眼，随即移开。
“不介意的话，就一起走吧。”
乔念微微捏紧衣角的布料。
这句话很巧妙。
既没有说“我们顺路”，也不是“我送你回家”那种施舍感。
而是一句平等，带有征询意味的邀请。
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她。
“嗯...嗯呢.....”
**
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林晖用钥匙锁上玻璃门。
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来，脸颊滚烫的温度降下。
回去的人行道上，对方什么话都没说，默默走到外侧将她与川流不息的马路隔开。
动作很自然，甚至可能连少年自己都觉得正常。
乔念的心脏却因此漏跳了一拍。
难以言喻的感觉宛如杂草，在心底滋长弥漫开来。
垂在身前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她主动开口，想要打破这份让自己心慌的沉默。
“那个.......灰灰哥，刚才的钱我已经用手机转给你了，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
“拿钱办事而已。”
“.....嗯。”
乔念又尝试找了其他几个话题。
例如从学校的趣事再到最近新上映的电影。
但林晖始终只是用“哦”，“还好”，“还行”这样简短的词汇回应着，像一台设定了节能模式的聊天机器人。
好吧.....
她有些泄气。
乔念悄悄嘟了嘟嘴巴，心里忍不住拿少年和其他男生做起对比。
她至今所接触到的异性要么跟陆泽哥哥那样带着一种霸道又理所当然的关心。
要么就是店里那么男同事那样油腔滑调，绞尽脑汁献殷勤，寻找自己有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这些热情的行为时常会让乔念有股说不上来的负担。
可灰灰哥.....
想起往日咖啡馆兼职时的种种
对方恰到好处的边界感与不经意间的帮助，真的难以让人讨厌起来。
就像现在
明明是如此尴尬的对话，乔念并没有从少年身上感到丝毫的敷衍。
她偷偷瞄了眼身旁的林晖又快速收回。
这种被耐心对待的感觉.....
很新奇。
十几分钟后，一栋熟悉的别墅出现在路的尽头。
是她家。
脚步在别墅的雕花铁门前停下。
路灯洒下柔和的光，映得乔念的脸颊白里透红。
她声音软软的道谢，“灰灰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
林晖没有多言，顺着来时的路渐渐远去。
乔念的手指紧攥衣角。
刚才在咖啡馆里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对方将自己从洗漱台上抱下来。
手臂环过后背与腿弯的触感.....哪怕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少年手臂肌肉坚实而沉稳的力量。
特别是被他抱在怀里，独属于他身上的柑橘调清香将自己整个人包裹。
原本受到疼痛和惊吓而狂跳的心在这种情况下一点点安定。
皮肤是不常见的冷白色调，弯下腰为她剪开裤子时能看到领口敞开下的锁骨。
干净得.....有种想要咬一口留下痕迹的冲动。
“砰、砰、砰......”
胸口那只沉寂了许久的小鹿不合时宜的剧烈冲撞。
乔念捂住自己重新升起温度的脸。
用力摇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全都甩出去。
“乔念啊乔念，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她小声自言自语，流动的空气里掺杂着几分懊恼，羞愤。
“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啊，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去想别的男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