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介君……” 她丢下托盘,牛奶杯在桌上不安地晃动。她没有退缩,反而更紧地回抱住他,小小的身体试图撑起他即将崩溃的世界。
“我也爱你。” 她在他耳边坚定地回应,“所以,不准你再一个人硬撑。”
她能感觉到。
她能感觉到丈夫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但那颤抖之下,还有一种更深、更可怕的东西。
是热度。
一股惊人的热量,正从他胸口衬衫口袋的位置汹涌地传来。那枚被天音咲夜称为 “御守” 的暗红色木符,此刻像一块被点燃的炭,隔着两层布料,依旧烫得她手心发麻。
“京介君,” 她被那股热度吓到了,担忧地拉开一点距离,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你好烫!你发烧了?”
他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近乎破碎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她是他在这个地狱里唯一的浮木。
他刚刚还在 “家人” 的监视下,对她们撒着谎;而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几米外卧室衣柜里,那个来自冰室零的 “标本盒”。
他被污染了。从里到外。
“你累坏了。” 阳菜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和通红的眼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她那纯粹的爱意让她忽略了所有可疑的细节,只剩下满溢的心疼。
“你需要休息。” 她站起身,拉着他冰冷的手,“回卧室去,我陪着你。”
京介像一个提线木偶,被她拉着,踉跄地站了起来。
他被她牵着,走进了卧室。
“砰。”
房门被阳菜用脚后跟轻轻带上,隔绝了客厅那个冰冷的摄像头,也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恶意。
这里,是这个 “家” 中,最后、也是唯一的 “圣域”。
“躺下。”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京介顺从地躺倒在床上。但他无法放松,他的身体紧绷如弓,目光死死地盯着衣柜的方向 —— 那个 “标本盒” 就在里面,仿佛一个无声的诅咒。
阳菜看出了他的紧绷。她没有上床,而是像在客厅时那样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伸出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温柔地按压着他紧绷的太阳穴。
“京介君,闭上眼睛。” 她的声音像摇篮曲,“不想说的事,就不要说。你只是太累了…… 睡一会儿吧。”
“阳菜……” 京介的声音有些哽咽。
“嘘。” 阳菜低下头,长发垂落在他的脸颊。她凑近了些,柔软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
“京介君的这里,” 她伸出另一只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他衬衫胸口的口袋 —— 那枚滚烫的 “御守” 所在的方寸之地。
“好烫。” 她心疼地蹙起了眉,“你穿着这个怎么睡?把它摘下来,好不好?”
京介的身体猛地一僵。
“不。”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不能摘。”
“为什么?” 阳菜的动作停住了,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困惑 再次浮现,“只是一个护身符……”
“阳菜!”
京介猛地坐起身,将她拉入怀中。这个动作是如此突然,阳菜惊呼一声,跌坐在他怀里,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了他灼热的胸膛上。
“别问。” 他将脸深深埋入她的颈窝,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那股纯净的、安心的皂香。这是他对抗全世界的唯一解药。
“求你,别问。只要抱着我。”
阳菜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感受着他剧烈的颤抖,感受着他透过衣物传来的、那股夹杂着绝望的渴求。
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她的爱,再一次压倒了所有的怀疑。
“…… 嗯。”
她柔软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 “治愈” 他。
“京介君的这里,” 她抬起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羽毛般的吻,“在害怕。”
她的吻,带着牛奶的甜香,落在了他紧闭的眼睑上。
“这里,” 她吻了吻他紧抿的、苍白的嘴唇,“在逞强。”
这温柔的、纯粹的触碰,对京介而言却是最极致的酷刑。他那被 “诅咒” 催发、被 “御守” 炙烤的身体,正被最圣洁的爱意所安抚。
一股战栗从他的脊椎升起。
“阳菜……”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痛苦的呻吟。
阳菜没有停下。她以为自己的安抚起效了。她的吻,带着怜惜,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没事的…… 我在这里。” 她用脸颊蹭着他的脖颈,像一只安抚着受伤伴侣的小动物,“我会保护京介君的。”
她要保护他。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京介的防线。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翻涌着浓重的、化不开的绝望和欲望。
他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是在 “圣域” 之中,一个溺水者,对他唯一救赎的、不带一丝理智的啃噬。
阳菜被他吻得几乎要窒息,她能尝到他口中绝望的苦涩。
她没有推开他。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回抱着他。她任由他将自己按倒在柔软的被褥里,任由他灼热的唇舌从她的嘴唇滑向耳垂,再到她纤细的脖颈。
“京介君……?” 她在他耳边,发出了一声细若蚊呐的、颤抖的呼唤。
“阳菜,” 他埋首在她的发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声音嘶哑而破碎,“帮帮我。”
“……‘净化’我。”
阳菜的心因他这句脆弱的哀求而彻底融化了。她不再去想那些无法理解的威胁和谎言,她只知道,她所深爱的丈夫,此刻正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支离破碎。
“…… 嗯。”
她闭上眼睛,颤抖着,用尽了全部的温柔与勇气,主动地、生涩地,将自己柔软的唇印上了他滚烫的脖颈。
这个动作,仿佛一个开关。京介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强烈的战栗从脊椎升起,那枚“御守”散发出的灼热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愈发炽热。他那被诅咒的“活体圣杯”体质,正被来自“圣域”的纯净之力触碰。
他再也无法克制。
他扑倒在床边,将阳菜轻轻抱入怀中。
不是占有的冲动,而是一种濒临绝望的依恋。
他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灼热的气息交织,却被压抑成一片哀求般的颤抖。
“阳菜……”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破碎得像是在祈祷。
“我在这里。”
阳菜紧紧抱着他,感受到他全身散发的高温。那不是欲望,而是痛苦的燃烧。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京介低声喃喃。
阳菜没有再说话,只是抚过他颤抖的背。她能感受到那股奇异的“甜香”,正与他的气息交融,像是某种诅咒在挣扎。
“没事的,京介君。”她轻声回应。
“你只是……太痛苦了。”
他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呼吸急促,却不再失控。那一刻,他仿佛在用她的存在,抵抗来自地狱的呼唤。
——不是占有,而是救赎。
在那灼热的圣域中,他终于找到了短暂的归宿。
她不再抵抗,而是缓缓地、颤抖地伸出手,回抱住了他。她的手指插进了他汗湿的黑发,用最温柔的力道安抚着他。
而京介,就在这片刻的安宁中,目光越过了她的肩膀,死死地盯住了卧室衣柜的方向。
那个来自冰室零的 “标本盒”,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正抱着自己的 “圣域”,却无法忘记自己已被 “地狱” 标记。
这片刻的 “净化”,更像是一场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