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说辞能安抚大部分普通市民，但陈默知道真相绝非如此。艾莉娅那晚感知到的“混乱能量波动”和“实验品失控”的判断，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上课，回家，和艾莉娅一起吃饭，看她偶尔对电视节目露出困惑的表情。但陈默能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某种搜寻的“网”正在悄然撒开。
这天下午，陈默下课后，顺路去常去的书店买参考书。就在他低头翻阅一本厚重典籍时，一个略带沙哑、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请问……你是陈默吗？”
陈默抬起头，看到一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女生站在旁边，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封面是复杂电路图和数据模型的书籍。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陈默确认自己不认识她，心中升起一丝警惕。“我是。你是？”
“我……我叫沈舒涵，是隔壁理工大学的。”女生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耳语，“我……我听说你和李雅学姐之前……认识。我有些关于她……还有她之前那个男朋友林风的事情，想……想问问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林风？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林风事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李雅也休学离开了，怎么会突然有人因为这个找上他？而且，还是一个理工大的学生？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书，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她看起来就是个典型的工科宅女，眼神里带着一种涉世未深的焦虑和急切，不像是别有用心的人。
“李雅已经休学了，我和她也很久没联系了。关于林风，我知道的也不多。”陈默谨慎地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这很冒昧……”沈舒涵急忙说道，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但是……我……我可能遇到了一些……类似的事情。”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我男朋友……他最近变得很奇怪，和之前的林风学长……有点像。我……我很害怕……”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类似的事情？又一个“林风”？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附近有个咖啡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去那里聊。”
沈舒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书店附近一家僻静咖啡馆的角落里。沈舒涵点了一杯热可可，双手捧着杯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男朋友叫赵磊，也是我们学校的。”她开始叙述，声音依旧很低，带着颤抖，“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他一直都很正常，就是个有点宅、喜欢打游戏的普通男生。但是从上个月开始，他整个人都变了。”
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变得特别怕光，白天几乎不出门，就算出去也要戴墨镜，穿高领衣服。他的体温变得很低，手心总是冰凉的。胃口也变得特别怪，以前喜欢吃烤肉火锅，现在看到油腻的东西就反胃，反而……反而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喝生鸡蛋，还……还舔生肉上的血水……”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些症状，和林风太像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说自己最近肠胃不好，压力大。但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一点小事就发火，眼神有时候……很可怕，像换了个人。”沈舒涵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最可怕的是，前几天晚上，我起夜，看到他……他房间门没关严，我看到他……他坐在电脑前，屏幕是黑的，但他对着屏幕龇着牙，眼睛里……有红光闪过！就像……就像野兽一样！”
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我吓坏了，第二天偷偷去他常去的网吧找他朋友打听，他朋友说，赵磊最近认识了一个新‘哥们’，经常一起混，神神秘秘的。我……我怀疑他是不是……是不是也遇到了林风学长之前那种……‘东西’？”
陈默沉默地听着，后背一阵发凉。又一个受害者？不，看沈舒涵的描述，赵磊可能已经不仅仅是受害者，而是正在向加害者转变。
林风事件，并非孤立。
“你报警了吗？或者告诉学校老师？”陈默问。
沈舒涵用力摇头，脸上露出绝望：“没有证据怎么说？说他怕光、喝生鸡蛋、眼睛会冒红光？别人只会觉得我疯了，或者是我们感情出了问题在胡说八道！而且……而且我害怕，如果报警激怒了他，或者他背后那个‘东西’，我……我会不会像李雅学姐那样……”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陈默理解她的恐惧。普通人在面对这种超出认知的恐怖时，往往是无助和绝望的。
“那个和他混在一起的‘新哥们’，你知道是谁吗？长什么样？”陈默追问，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沈舒涵努力回忆着：“赵磊的朋友说，那个人好像叫……‘阿豪’？个子不高，挺瘦的，总是戴着顶鸭舌帽，看不清脸。听说……是在‘夜鸦’那边认识的。”
夜鸦！
又是那个地方！
陈默的神经瞬间绷紧。那个藏污纳垢，连守夜人都会出现的边缘地带！
“求求你，陈默，”沈舒涵抓住陈默放在桌上的手，手指冰凉，“我知道这可能很过分，但是……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还能找谁……你和李雅学姐的事情，学校里有些传言，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也许能明白……你也许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她充满哀求和无助的眼神，陈默无法硬起心肠拒绝。他想到了当初李雅来找他时的样子，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孩，甚至可能更多人，陷入同样的境地。
“我知道了。”陈默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这件事你先别声张，也别再单独接触赵磊，保护好自己。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沈舒涵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含着泪连连点头。
送走沈舒涵后，陈默独自坐在咖啡馆里，心情沉重。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艾莉娅安静蜷缩在沙发上的照片（他偷偷拍的）。
麻烦，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一个疑似新的吸血鬼转化体，一个神秘的引路人“阿豪”，以及再次浮现的“夜鸦”清吧。
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似乎正在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源头。
他需要立刻回家，将这一切告诉艾莉娅。
风暴，似乎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再次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