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避开我，绕路而行。
甚至还有几个人掏出手机，似乎要给应对司打电话。
我只能重新躲进小巷，去一个无人的角落。
好冷，好饿。
我有点想吃苹果派了。
我坐在挡篷窗户下，躲着雨。
现在还不能出去，要等人少了才能出去。
不然就会被抓回去。
我抱着膝盖，腹口的长舌伸出，将我紧紧环抱，仿佛这样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咦？这是什么？”
“不知道欸，是怪物吗？”
“那要不要报警？”
“等一下，我看看它有没有反应。”
耳边传来模糊的嘈杂声，我缓缓睁开眼，长舌外面突然传来闷沉的砸动声。
一小块石头落在脚边。
好烦。
嗒嗒——
又是两块。
好烦。
“看来应该是死了。”
“那我们要不要卖给恶魔猎人？”
“这玩意儿不值钱吧？”
“蚊子腿也是肉嘛。”
叽叽喳喳的，好吵人。
嗤——
长舌扭动，露出我的眼睛。
面前站着两个男人，正打着雨伞，讨论着我的去处。
“咦？这里面有人？”
其中一个人似乎看到了我。
“是被吞噬的普通人？”
另一个连忙凑近。
“喂喂，能听到吗？还活着就叫一声。”
“你们吵到我了。”
我不满道。
“呃？”他似乎不明白我说的话。
长舌缓慢蠕动，重新蜷回我的体内，而这一幕吓得那两个人后退数步，“怪，怪物。”
“我才不是怪物，我是人，一个好人。”
“还会说话！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才是鬼东西，你全家都是鬼东西。
被他们打扰，我很不高兴，打算换一个地方。
而一根棍子拦在了我面前。
“王，你在干什么？”
持棍人的同伴连忙喊道。
“闭嘴，这家伙能说话，绝对是某个高级玩意儿，这要是卖出去，我们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
这家伙好讨厌啊。
“让开，我要走了。”
我对他再次重申一遍，这是礼貌。
可对方非但没有回礼，甚至抡着棍棒朝我脑袋打过来。
啪——
大舌轻易地卷住了棍子，然后上下甩动，将男子甩了出去。
弱鸡。
“嘶……可恶。”
他揉着腰，另一个同伴连忙扶住他：“要不我们还是别掺手了，对方看上去根本不跟我们计较，就这么走吧。”
“不行！我必须要赚大钱！哪怕是死！”
他脸色狰狞，推开同伴，径直朝我跑来。
好烦。
啪——
大舌一巴掌给他拍飞，撞在墙上。
啪——
又一次拍飞，砸在地上。
啪——
撞垮了窗台的挡蓬。
“咳咳咳……”
他的口中溢出鲜血，让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咕咕——
肚子饥饿再度回笼。
好饿。
我可以把他吃掉吗？
他想要伤害我。
我可以吃掉对方的吧？
因为他不是好人。
只要不是好人，都可以吃。
脑海越来越混乱，一滴口水从嘴角滴落。
而对方再次爬起来，朝我冲来。
而我依旧沉浸在饥饿中，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吃掉他。
这片刻的恍神，疼痛传来。
大舌上被划开一道长口，他不知何时从腰后掏出一把小刀，朝我的心脏捅来。
轰——
“咳啊……”
咚咚——咚咚——
长舌膨胀，收缩。
我看着他。
“死。”
你该死。
你伤害了我。
你是敌人。
所以要吃掉。
敌人都要吃掉。
长舌收紧，我甚至能听见他身上传来骨骼抽裂的声音。
他的惨叫，让我觉得有种过瘾的感觉。
【就是这样，吃掉对方，吃掉这些孱弱的物种，吃掉一切。】
吃掉……
大嘴缓缓张开，露出漆黑巨口，长舌拉着对方朝巨口带去。
吃掉他。
我就不饿了。
也是为世界惩奸除恶。
我是个好人。
啪——
脑袋，被某个东西砸中。
我的动作顿住，看见之前他的同伴拿着空塑料瓶朝我砸来。
啪——
塑料瓶这次砸在我的脚边。
“怪，怪物！放开我的同伴！”
怪物？
我摇摇头，“我不是怪物。”
“你还说你不是怪物！”
“是他想要伤害我的，我这是保护自己。他是坏人，我是好人，他才是怪物。”
他被我这句话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我没有理会，继续动作。
“你，你就是个恶魔！我，我要上报给应对司！让他们杀掉你！”
我的动作陡然一顿。
应对司……
应对司……陆休……
不能吃人……
可是我好饿……他是坏人……
不能吃人。
——“坏人也不行吗？”
——“岁，记住，坏人是应该受到惩罚，但要明白，不要为了惩罚坏人，而让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一旦你开始吃人，那么你就只能永远站在应对司的对立面，也就是我们的敌人。这不值得，他们不值得你如此堕落。”
“……”
“哎哟……”
长舌松开，将全身骨折的男人丢在地上。
我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小巷尽头。
……
饿。
好饿。
好想吃苹果派，好想喝苦岩火村。
好想吃陆休做的饭。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不能吃人。
那我可以吃什么呢？
我想吃橱窗里华丽的小蛋糕。
可是我没钱。
不能抢。
这是陆休说的。
我想吃地摊上摆放的美食。
不能偷。
这也是陆休说的。
他说了很多很多。
我都不记得了。
可似乎每一条都让我更加饥饿。
在一路流浪中，我离开了都市，来到了曾经处理超级海草团的那片小公园。
河里面没有鱼，只有草可以啃。
我找到了之前记下的蚂蚁窝，吃掉了蚂蚁。
可还是饿。
我来到了幸福小区，当初解决倒吊人恶魔的楼栋，这是我暂居的家。
我在都市流浪，在世界徘徊。
却什么也找不到。
找不到自我，找不到曾经那份开心。
我这才发现。
我的自由，早已失去了。
而束缚者，是我自己。
……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我回到了当初逃离的那个垃圾箱旁边，抱着自己。
想吃东西……
我有点害怕，身体的本能正在不断摧毁我的理智。
我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害怕自己吃人。
我该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
“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