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清涟并未沉浸在这短暂的荣光中。她婉拒了几位长老探究的询问和同门复杂的恭贺,只想尽快离开这纷扰的中心。那来自林晚星最后的冰冷一瞥,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提醒她危机远未结束。
苏清砚无声地来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行,用行动隔绝了大部分探寻的视线。凌霜月也大步跟上,火红的裙摆扫过地面,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云微和红绡则稍落后几步,一个温婉含笑,一个叽叽喳喳,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一个保护的阵型。
五人刚行至通往客舍的僻静竹林小径,异变陡生!
竹林间的光线骤然黯淡,仿佛被无形的幕布遮蔽。四周的灵气变得粘稠而阴冷,风中传来细微却尖锐的嘶鸣,如同无数怨魂在低语。
“小心!”苏清砚最先察觉,厉喝出声,“寒川”剑瞬间出鞘半寸,凛冽的剑气如同实质的冰环,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将五人都护在其中,驱散了部分阴寒。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竹影深处、从地底、甚至从虚空中骤然扑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由最纯粹的阴影与一股极其隐晦、却与林晚星同源的星辉之力扭曲糅合而成,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直取被护在中心的沈清涟!
攻击未至,那股阴冷蚀骨、又能紊乱灵识的诡异力量已扑面而来。
“找死!”凌霜月怒叱一声,她甚至没有动用“流火”剑,双掌猛地向前平推。轰——!赤红色的烈焰如同火山喷发,带着焚尽八荒的决绝,瞬间将冲在最前方的几道黑影吞没、汽化!火焰过处,连竹叶上的露珠都被瞬间蒸干,空气因高温而扭曲。
然而,这些黑影仿佛无穷无尽,被焚毁的瞬间,又有更多从阴影中滋生,而且它们似乎能吸收部分攻击的能量,变得更加凝实、迅捷。
“这些东西不对劲,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凌霜月眉头紧锁,她感到自己的火焰在触及那些黑影核心的星辉之力时,竟有种泥牛入海之感。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诡异地绕过烈焰,如同毒蛇般袭向沈清涟的后心!
“叮——!”
一声清脆的铃音响起,并非红绡平日里玩耍的银铃,而是带着某种破邪镇魂之力的清音。红绡不知何时已挡在沈清涟身后,手中捏着一个古朴的青铜铃铛,小脸紧绷,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铃声化作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波纹荡漾开,那黑影触及波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动作明显一滞,形体都淡薄了几分。
“是‘蚀魂影傀’,混杂了星辰净化的力量,难怪如此难缠。”云微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冷意。她指尖轻弹,数点莹绿的粉末悄无声息地融入空气。下一刻,那些正疯狂扑击的黑影动作忽然变得迟滞、混乱,甚至开始互相攻击——她竟在瞬间扰乱了操控它们的核心灵识。
苏清砚的剑终于完全出鞘。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蓝剑光。剑光并非斩向某个具体目标,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掠过方圆十丈的每一寸空间。
“咔嚓……咔嚓……”
细微的冻结声密集响起。所有被剑光掠过的黑影,无论处于何种姿态,都在瞬间被一层极致深寒的冰晶封冻,维持着扑击的狰狞模样,然后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哗啦啦碎裂成漫天冰粉,连同其中那缕诡异的星辉之力,也被彻底净化、湮灭。
竹林瞬间恢复了清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地面上留下的焦黑痕迹、空气中残留的冰寒与尚未散尽的邪异气息,都证明着方才袭击的真实与凶险。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息。
沈清涟站在中央,看着前方苏清砚收剑回鞘的清冷背影,看着身侧凌霜月掌心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焰,看着后方红绡紧握铃铛的认真小脸,以及旁边云微指尖残留的莹绿灵光。
她们四人,站位不同,手段各异,却在刚才那电光火石的危机中,展现出了惊人的、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的默契。苏清砚的绝对防御与净化,凌霜月的正面强攻与威慑,红绡的诡秘辅助与破邪,云微的洞察与控制……她们的力量属性本应相互冲突,此刻却完美地互补,形成了一个毫无死角的保护圈,将她牢牢护在其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沈清涟的心头,鼻尖微微发酸。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独自面对一切、在绝望中挣扎的孤魂了。
凌霜月第一个转过身,一把抓住沈清涟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金瞳中燃烧着后怕与滔天怒火:“看见了吗?!这才只是开始!他们敢在青云宗内、在宗门大典期间动手!你还要一个人硬撑吗?!”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涟抬头,看着凌霜月因愤怒和担忧而格外明亮的眼睛,没有挣脱手腕上的力道,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我看见了。所以,我不会再一个人了。”
她目光转动,看向沉默走回的苏清砚,看向收起铃铛、恢复活泼却眼底带着关切的红绡,看向始终从容却目光深邃的云微。
“谢谢你们。”她轻声道,这一次,不再是客套,而是发自肺腑的认同与依赖。
苏清砚看着她,冰冷的眸色柔和了些许,微微颔首。
云微走上前,温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此次袭击,手法诡谲,需从长计议。”
五人迅速离开这片狼藉的竹林,身影消失在竹影深处。
而在远处,一座高耸的阁楼顶端,林晚星凭栏而立,遥望着竹林方向,指尖一枚星光凝聚的符文缓缓消散。她脸上依旧是无悲无喜的淡漠,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待不听话棋子般的……冷意。
暗流,已化为实质的杀机。而守护,也凝聚成了坚不可摧的壁垒。真正的风暴,正在加速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