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歌自然是直接挂断，然后迅速回了微信信息。“忙着呢。”
其实一点儿也不忙。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推脱。
反正啊，不论有没有人管教一下周杨，以后必须得小心谨慎。可不能一时大意，给了他机会。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毕竟，那小子年轻力壮、五大三粗的，自己可搞不过他。
还有，等自己的新衣服到了，就把身上这套“辣妹”装换下来，以免勾搭起了周杨心底的火气。年轻人，定力肯定不行，些许诱惑，都有可能会扛不住。
想到此，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双腿和有些暴露的蜂腰，沈沐歌叹气连连。
周正那家伙，审美真是太粗俗了。
他看中的衣服，无一不是这种能露多少尽量露多少的。
唯一不太露的，是那条连衣裙——至少不会把肚脐眼露出来。
不过沈沐歌一直没有穿过。
原因很简单：底下过风，没有安全感。
就像是……
就像是穿了裤子不穿内裤又不拉裤链的感觉。
微信又来了信息，还是杨诗画。
“我刚才跟周正打电话了，那混蛋说男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别人没事，你孩子就有事儿了？我觉得吧，就好比一座危桥。别人过了，你也要过吗？如果可以绕路，何必冒险呢？别人过去的时候桥没有断，你过去的时候，万一断了呢？唉，跟他吵了一架，那混蛋说开会呢，孩子的事儿不让我管，还说回头跟杨杨谈谈。哼，夫妻那么多年了，我太了解他了。他就是敷衍我，肯定不会跟杨杨谈。唉，林泉，我只能求你了，你要是不帮忙，我是一点儿招也没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跟别人提这种事儿。孩子要是真学坏了，可咋弄。”
看着密密麻麻的字，沈沐歌头都大了。
她知道，自己也可以学周正那样敷衍杨诗画。
可是……
被丈夫敷衍，又被朋友敷衍……
感觉杨诗画好可怜。
真有点儿于心不忍呢。
又如何？
总不能真的跟周扬谈那种话题吧？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真要是谈，肯定会让周杨“火冒三丈”，然后冲动的把自己按住，一把抓住自己的……“要煎饼吗？”忽然来了顾客，沈沐歌及时收住了放飞的思绪。
打发走了顾客，沈沐歌先点上一支烟，再翻看杨诗画发来的信息，稍稍斟酌，回了信息。“我尽力。”不是敷衍，但也有敷衍的空间。
杨诗画回了两个字：“谢谢。”
沈沐歌没有再回信息，暂时也想不出怎么个“尽力”法，干脆打开抖音，刷起了小视频。刷了半个多小时后，沈沐歌决定要把账号注销了。
因为抖音的“大数据”太恶心了。
只因为前段时间兴致突来，给几个美女跳舞的视频点了个赞。好家伙，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同一首配乐，同一款舞姿，一天能推八百回，想换换口味都难。所以啊，必须注销掉，再重新注册——等于重置大数据。
对了，之前办了个新手机号，干脆直接再注册个新的抖音账号。
新号就是好，各种各样的东西都给推了一遍，大有一种从梦幻中的女儿国回归了大千世界的真实感。
顺手再注册一个新的微信，懒得取昵称，直接用了“沈沐歌”做昵称。
周杨忽然发来了一条短信：“忙吗？”
唉，年轻人就是败家。
俩字花一毛钱，多打几个字又不会多收费。
沈沐歌心里嘀咕着，犹豫着要不要回个“忙”。可转念一想：一个字一毛钱，更败家。
相比短信，微信的优势太大了。
沈沐歌直接打开微信，点开加号，选择“添加好友”，输入周杨的手机号搜索，出现了一个头像是周杨露着腹肌的自拍照，昵称叫“废墟上的风”的家伙。
就是他了。
请求添加好友。
很快，好友申请通过。
省了一毛钱。
沈沐歌心里想着，微信回复信息：“忙。”
信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周杨的回复：一个“星星眼”的表情。紧接着，又是一条文字信息：“那你先忙。”
关了微信，再打开抖音，却没有了刷小视频的心思。
想起杨诗画的请求，还有周杨这个潜在的威胁，沈沐歌心底就惆怅的不行。唉，养孩子是真费劲。何必非要生孩子呢？嫌日子过得太轻松吗？有些人啊，就是喜欢自讨苦吃。
包哥来的时候，沈沐歌正满心怨气的抽着烟。
“妹子，来这么早。”包哥潇洒的停车，嘴里嘬着烟打招呼。
“你来的也不晚呀。”沈沐歌挤出一丝笑容。
包哥下了车，一边打开车厢出摊，一边说道：“新三街那边也没啥生意，就早点儿过来了。”
“新三街在哪？也能摆摊儿的吗？”
“能，就是生意一般。”包哥笑道：“你也可以去。那边有个幼儿园。你这煎饼，中午大概能卖点儿。你要是不知道地儿，等到了周一，我带你去。”
“好啊。”沈沐歌答应了一声。“谢谢了。”
“客气啥。”包哥笑着回应。
沈沐歌跟着笑笑，没有再说话。她发现包哥这人虽然长得粗俗，却是极为热情的性子。当然，也可能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管咋说，人家帮了忙，是不是该有所回馈？忽然想起来周正给自己拿的车厘子还在车厢里。要不……算了，听说车厘子挺贵的。而且，万一包哥再以为自己给他车厘子便等于“有机会”，可就麻烦了。
等会儿到了饭点儿，免费给他摊两张煎饼就得了。
想到饭点儿，不免又想起了那个帅气女人邀请自己去饺子馆儿的事情。
说是打折，看似好事儿，实则未必。
毕竟人情这东西，从来都是“礼尚往来”的。
她的水饺给自己打折了，那自己的煎饼是不是也要给她打折？水饺那么贵，自己不可能天天吃。煎饼那么便宜，她却是可以天天吃。如此算起来，自己显然会吃亏！
这点儿账，算是被沈沐歌算明白了。
包哥看到沈沐歌一脸认真地思索状，打趣道：“在谋划啥大事呢？”
“没，呵……”沈沐歌表情僵硬地笑了笑，拿起手机刷抖音。
包哥见状，识趣地没有再搭讪。刚好卖玩具的男人来了，他便凑过去，俩人一边抽烟一边闲扯。时不时的，还会朝着沈沐歌这边看一眼，然后猥琐地笑。
沈沐歌注意到了这些，猜测俩人肯定是在议论自己的胸和大长腿。这两样，太醒目了，很容易被人在意。至于议论的“纯洁度”，那肯定是少儿不宜的。
男人嘛，了解。
自己以前也是这样。
跟周正一起逛街的时候，看到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总会嘀咕些猥琐的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沐歌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
中午饭点儿的时候，沈沐歌没有去吃饺子，吃亏的事情，她可不乐意干。熬到四五点钟，大街上的人多了，生意也开始好了起来。快到六点的时候，周杨来了。
他直接把山地车推到摊位后面，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沈沐歌。
“啥东西？”沈沐歌问。
“车厘子，我姥爷买的，给你带了点儿。”
沈沐歌有些哭笑不得，想拒绝，又担心伤了孩子的心。周杨见沈沐歌没有伸手接，也不吱声，干脆直接将袋子放在了沈沐歌的三轮车上，然后就发现了另一袋儿车厘子。
周杨有些意外，说道：“呃，这么巧，你也买了吗？”
“啊……是啊。”沈沐歌注意到了周杨眼睛里明显的失望。唉，这孩子。遥想当年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创时的哀伤，心里竟是有些“感同身受”。“那什么，我爱吃这东西，正后悔买得少了，刚好你又送来了一些。”
周杨的眼睛里又有了光，“呵，你喜欢吃就好。我家里还有，明天再给你拿一些。”
“不用不用，这些就够了。”
也不知道你姥爷买了多少，都拿来得了。
沈沐歌心里嘀咕一句，又问：“饿不饿？先吃张煎饼吧？”
“好。”
周杨掏出钱来。
沈沐歌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白眼。
周杨见状，稍稍迟疑，又把钱收了起来。
一张煎饼，三个鸡蛋，一根火腿肠。
“多吃点儿鸡蛋。”沈沐歌说。
“好。”周杨笑着回应。接过煎饼，尝一口，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有客人过来，沈沐歌赶紧招呼。
周杨把手里的煎饼大口大口的匆匆吃完，本想帮忙递个食品袋之类，沈沐歌却是嫌他碍事。“你别动，递给我还不如我直接拽。”这话有点儿伤人，但也是实话。周杨不敢再添乱，又怕碍事，便后退两步，安静的看着沈沐歌忙碌。看着看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移，落在了沈沐歌那紧致的屁股和白皙的大长腿上。牛仔裤很紧，也很短，要是再短一些的话……
“慢走，好吃再来。”连着卖了好几张煎饼，终于清闲了。沈沐歌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想起让周杨戒烟的事情，便回头，问：“烟戒了吗？”
“啊？啊！戒了。”周杨竟是有些慌乱，眼神更是躲闪，不敢迎着沈沐歌的视线。
感觉好像有些心虚呢。
可以理解，毕竟戒烟不容易。
沈沐歌自己戒过许多次，都没有成功。
“一时间戒不掉也不碍事。但是……敢骗我的话，微信给你拉黑。”沈沐歌笑着警告。
“绝不骗你。”
“书包不重吗？提着干啥？放车上啊。”沈沐歌发现，周杨原本背着的书包，此时被他提在手里，放在了小腹前面。“没啥贵重物品吧？”
“咳，不重的。”周杨竟是拒绝，更抓紧了书包背带，慌乱的神态似乎愈发明显了起来。
沈沐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一脸审视的说道：“你慌什么？心虚啊？是不是？”她皱起眉头，语气里警告的意味十分强烈。“我再跟你说一遍，暂时戒不掉不碍事，但是不能撒谎。我特别讨厌喜欢撒谎的人。”
“真不骗你。”周杨慌忙说道，“真的戒了。”
“哼，你过来。”鉴于周杨慌张的表情，沈沐歌严重怀疑他在撒谎。这么大的孩子，可不能养成了习惯撒谎的臭毛病。作为他的叔叔，岂能眼看着他掉坑里？必须管一管才行！
周杨犹豫了一下，往前挪了两步。
“张嘴，哈气。”沈沐歌说着，鼻子往周杨的嘴边凑了凑。
周杨的眼睛大睁了一下，抓着书包肩带的手更加用力了，好像生怕书包被人抢了去，身子也不自觉地微微往后仰了一下。
“快点儿。”沈沐歌催促。
周杨吞咽口水，张开嘴哈气。
沈沐歌没有闻到烟味儿，这才放心的点头道：“最好是说了实话。”
一旁，刚好没生意的包哥见状，忍不住提醒沈沐歌。“妹子，我觉得吧……抽烟的人，鼻子不太灵的。就算他嘴里有烟味儿，你可能也闻不出来。”
沈沐歌一怔，恍悟道：“也是哈。”顿时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办了件蠢事。幸好又有顾客来了，这才缓解了她的尴尬。只是，心里依旧有些唏嘘。
前妻不喜欢沈沐歌抽烟，有那么一段时间，非要沈沐歌戒烟，然后便会用这种方式检查戒烟成果。
离婚十年了。
不管有多恨那个女人，一起生活过得点点滴滴，却总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自己。
若非有过这种经历，沈沐歌也不会想到去闻周杨的口气。
唉……
那个女人……
现在应该也在忙吧。
今天，生意大多都不错。
周五晚上明显比前两天人多，尤其是学生的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半。毕竟明天是周末，学生不上课。逛街逛得累了，买个煎饼尝尝很正常。煎饼不贵，卖煎饼的小姐姐很漂亮，很干净，让人下意识地觉得煎饼也会很好吃。
事实上确实如此。
沈沐歌的厨艺很好，煎饼的味道也是极好的。
毕竟沈沐歌打小就无依无靠，做饭的本事早就练成了。再加上又是个单身十来年的光腚汉子，做饭的本事自然是与日俱增。
“沐歌。”周杨冲着正在忙碌的沈沐歌喊了一声，“我得走了。”
“啊，走吧走吧，不早了，路上慢点儿。”类似的话，沈沐歌常跟周杨他爹说。看一眼周杨，想到杨诗画的请求，还有自己“尽力”的承诺。
唉，咋尽力啊？
真没法说。
要不……
下次再见他的时候，给他看点儿法制节目？
再说吧。
有点儿忙，暂时顾不上去想这些烦心事。
九点多的时候，人潮散去。
生意人还不舍得走。
包哥跟沈沐歌说着闲话。“你男朋友挺帅的。”
“呃，还好。”
“看起来家境也不错。”包哥笑着，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脚上那双九块九包邮的布鞋。“那双运动鞋，估计得一千多。”
“是啊，毕竟是独生子，他爹妈舍得花。”沈沐歌有些羡慕地说道：“啥都不如投个好胎啊。”
正说着，有人跟包哥喊话：“卖包的，还不走啊？都几点了。今儿咋这么能熬？”
“万一再卖一单呢。”包哥笑着回应，“你走吧，我再熬会儿。”
沈沐歌左右看看，发现很多人都收摊儿了，街上虽然还有行人，但已经寥寥无几。再等下去，大概也是白熬。“唔，我也要走了。”
包哥闻言一愣，劝道：“再等会儿吧。”
“不了，太晚了。”
“也是。”包哥笑道：“你们都走了，我也走。”说着，开始收摊儿。
先前那人看到了，高声取笑：“卖包的，不再熬会儿了？”
包哥嬉皮笑脸地回应：“我怕把钱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