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索薇尼娅先打破了沉默。她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
她命令道：“脱。”
沃华德一愣，没明白。
索薇尼娅说：“脱光光。”
沃华德更不明白了。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她补充了一句，“我需要再缝。”
沃华德这才如梦初醒，他站起来。
索薇尼娅走过去，没有半分客气，直接上手帮他。她蹲在沃华德身前，脸与其大腿平行，熟练地解开那些复杂的皮带和搭扣，开始解开他的腿甲。
当最后一块胸甲被拿开时，露出了下面浸满暗红色血迹的武装衣。
她又帮他脱下武装衣，直到把沃华德扒光。
沃华德身上伤**错，新旧叠陈，像一张狰狞地图。最严重的是肩膀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劈砍伤，锁骨已经断裂，周围的肌肉外翻。
“我给你缝合。”
一如上次那般。
她开始缝合。
针尖刺入皮肉，拉扯着丝线。
缝合时，索薇尼娅不禁感叹这具人类躯体的坚韧。如此严重的伤势，换做是她现在这具精灵女体，早死三四遍了。
而沃华德，这只蠢狗，却能硬生生扛下来。只要给他一顿饱饭、一夜睡眠以及战地医疗，这些足以致命的伤口明天就能结痂，继续战斗。
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然而现在……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自己舞剑误伤的伤口还在疼，无时无刻提醒她如今的孱弱。
“该死的精灵女体。”她在心底咒骂。
不过，快了。
她一边拉紧缝线的最后一针，一边在心中盘算。
再忍耐两天。最多两天，她就能带着这条蠢狗找到存放自己头颅的地方。
到那时，她将会毫不犹豫地背刺他，他断头饭将塞满了“蝎尾狮毒”，而他将毫无防备地吃下去。
他将爆出的卡牌和遗物，她将夺回自己的头颅，恢复男儿之身，摆脱这具囚笼。
不知不觉间，上半身的伤口处理完了。
她俯下身，去处理他侧腹的另一道划伤。
这个动作让她不得不更靠近沃华德。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她肩头滑落，发尾扫过沃华德小腹，冰冷触感传来。
沃华德能闻到，索薇尼娅那独特的冷冽气味，混合着冰雪与松针、混合着汗水的微咸，随着她的动作飘散开来，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低下头看着索薇尼娅专注的侧脸。
火光勾勒出她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她微微蹙着眉，神情严肃。
沃华德看着她，只觉得这位精灵公主浑身都散发着光辉。
在他眼中，她不是在处理一道肮脏的伤口，而是在净化一个被玷污的灵魂。她那双手本该弹奏竖琴，采摘鲜花，此刻却沾染着他的血，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又是那么的坚定。
她的美丽，超越了种族和外貌，一定是某种发自内心的美，充满慈悲与圣洁。
他觉得自己像一头闯入圣殿的野兽，而女神亲自洗涤他身上的污秽。
感恩！
“索薇尼娅小姐……”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索薇尼娅打好最后一个结，剪断丝线，这才抬起头，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什么事？”
“谢谢你。”沃华德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只是在保证我护卫明天还能用。”索薇尼娅面无表情地回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睡觉。我守上半夜。”
说完，她便不再理他，走到火堆旁，抱起月华之刃，靠着墙壁坐下。
沃华德默默地穿上武装衣，躺在索薇尼娅为他铺好的毯子上。疲惫和失血让他几乎在沾到毯子的瞬间就坠入了沉沉的梦乡中。
杂物间里，只剩下火焰的燃烧声。
她将月华之刃横放在圆润膝盖上，闭上眼，开始在脑海中推演自己的卡组。
今晚的战斗，暴露了太多问题，之所以顺利，是因为手气好，第一回合就抽到卡组核心【进化+】，机率约是四成，第二回合为五成……
抽到核心卡，还得用【鲁莽冲锋】给抽卡堆塞【眩晕】，再利用【进化+】的效果，一回合抽出大量的牌。
但问题在于，启动太慢了，并且即便完成启动，也难以一回合打出两张。
启动好说。
她有一个能抗住压力的前排，为她争取宝贵的时间。那就是自己的斩首仇敌，沃华德。
另一个问题是费用。
她的过牌能力，是为了找到关键牌，要么是鲁莽冲锋，要么是威力巨大的【炽热一击+2】，和提供爆发的【双击】。可【炽热一击+2】需要2点费用，而她每回合只有2费，用了【炽热一击+2】，就没费用干别的了。
就像刚才，如果不是她情急之下，强行榨取这具身体里的魔力补上了那1点缺口，那一剑根本打不出去。
所以，现在她要增强“运转端”，要么增加费用，要么删除卡牌。
索薇尼娅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剑身上敲击。
越想越感觉麻烦，如果【炽热一击】等级再高点就好了，自己就不用思考那么多。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未来，如果能拿到【腐化】之类的卡牌，就可以主动删除技能型卡牌，或者有【能量转换】……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种卡牌组合和战术构想在脑中浮现、碰撞、又被否决。
她已经开始规划，未来选卡应该选择增强运转端的，例如过牌、增加费用、烧掉卡牌，有蠢狗组队，未来选卡空间大得厉害。
等等。
索薇尼娅，猛地睁开眼。
她在想什么？
未来？
她和这条蠢狗，哪有什么未来？
她为什么要为一个只有两天寿命的工具，规划得如此长远？仿佛他们真的要并肩作战，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战死或者老死。
他不过是她复仇之路上的一个台阶，一块垫脚石。他的作用，就是在两天后，被她榨干最后一滴血，死后贡献出他的所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