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掉了。
这次约会，真真切切地摆在了面前。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几个惊恐的念头在疯狂叫嚣：
回头？回头就能跑吗？
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
他会不会已经认出来了？
认出来会不会当场打死我？
最可怕的是，他会不会把我装妹子网骗情敌的壮举挂上N大校园网，让我彻底社会性死亡？！
就在他僵立原地，内心天人交战之际，萧墨渊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饶有兴味的弧度。
他没有站在原地等待，而是主动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苏眠面前。
苏眠死死低着头，视线里只能看到对方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西裤裤腿移动到自己跟前，停住。那强烈的存在感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他心中再次一颤，下意识紧紧咬住了下唇。
萧墨渊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从头到脚地打量着面前的“女生”。
比视频里看着还要白皙细腻的皮肤，身形有些过分的单薄纤细，但那双腿……被薄薄的黑丝包裹着，又直又长，线条流畅。
裙摆的长度恰到好处地停留在绝对领域，引人无限遐想。
显然，这副打扮是精心设计过的，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然而，那紧紧攥在一起、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的双手，甚至指甲都快掐进掌心的肉里——这个泄露了主人极度紧张的细节，也被萧墨渊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意思。
明明想着靠大胆的装扮吸引他的注意，本人却紧张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是别有隐情？
不过这种矛盾，反而比直白的勾引更显得……生动可爱。
“你很紧张？”萧墨渊开口，声音放得比平时轻柔许多，像是怕吓跑这只好不容易才引出洞的小动物。
“那个……我……我有、有点不舒服，想、想先回去……”苏眠结结巴巴地试图找借口逃离，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慌了。
声音一颤一颤的，完全不受控制，平日里练习得滚瓜烂熟的伪音，在极度的紧张下几乎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该死！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萧墨渊闻言，非但没有不悦，眼底的笑意反而深了些，从善如流地接话：“不舒服？那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语气听起来很是体贴。
去医院？！
苏眠的心脏猛地又是一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去医院就要登记实名信息，那不就彻底暴露了吗？！
“不、不用了！”情急之下，他拒绝得异常干脆利落，声音都拔高了一些，“我感觉……还没到要去医院那么严重的地步。”
话一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好像……没那么难开口了？
恐惧似乎被更急迫的“不能暴露”的念头压过去了一点。
萧墨渊从善如流，顺势提议：“既然不是很严重，来都来了，不如陪我坐坐？”
话已至此，苏眠再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然而，萧墨渊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就这么蒙混过关。
他微微倾身，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故作质疑道：“你一直这样低着头，不累吗？还是说……你发给我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里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你？”
这话如同警铃在苏眠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急切地想要辩解，目光却依旧不敢与萧墨渊对视，只能慌乱地掠过他的脸庞。
透过眼角的余光，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今天萧墨渊的装扮——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矜贵，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他学生身份不符的、沉稳而强大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不仅如此，苏眠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两人站在这里，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路过行人的目光。
好些男女驻足观望，甚至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拍照。
隐约间，他能听到一些压抑着的惊呼和议论：
“天呐，你看那一对，颜值好高！”
“是明星吗？在拍戏？”
“男的帅女的美，这配置绝了！”
苏眠顿时暗自松了口气。原来之前那百分百的回头率，并不是因为他暴露了，而是因为他过于惹眼。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一些。
但他依旧不敢直视萧墨渊，只能感觉到那道深邃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从外到里看个透彻。
这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苏眠压着心底翻涌的不安，鼓起勇气，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问道：“我……我看起来很奇怪吗？”
萧墨渊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没有。今天你很漂亮。”
他顿了顿，才抛出后半句，“但是，却和平时……不太一样。”
苏眠刚放下去一点的心，瞬间又被这句话提到了悬崖边。
他声音里的颤音不受控制地又回来了：“哪、哪里不一样了？”
萧墨渊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迈步：“先去吃饭吧。”
这种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方式，比直接揭穿更让苏眠感到不安和恐惧。
他只能惴惴不安地跟在萧墨渊身后，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走进了那座高耸入云的标志性建筑——双子塔。
电梯平稳上升，最终停在了第一百零八层。
萧墨渊预约的餐厅就在这云端之上。
“萧先生，您预订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刚踏入餐厅，一位穿着得体、笑容标准的侍者便迎了上来，态度恭敬。
他们被引到整个餐厅视野最好的位置——紧靠着巨大的全景落地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透过玻璃望出去，整个N市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仿佛置身于星河之上。
此刻整个装修奢华、氛围静谧的餐厅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显然，苏眠没有意识到萧墨渊已经包场。
他虽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也知道，在此用餐的消费绝对是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AA制……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他口袋里那点钱，恐怕连一道前菜都付不起。
到时候付不出钱，那场面想想就让他尴尬得脚趾抠地。
他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却发现里面精致的菜品旁，竟然都没有标注价格！
“怎么了？”萧墨渊注意到了他瞬间僵住的脸色和细微的表情变化。
苏眠下意识地抬头，撞进对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中，又立刻像受惊般垂下眼帘，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那个……为什么……菜单上没有价格？”
萧墨渊没有回答，一旁的侍者微笑着耐心解释：“小姐您好，我们餐厅为了确保食材的最佳品质，多数特色食材都是从原产地空运而来，价格会根据每日市场行情有所浮动，因此菜单上不便标注固定价格。”
随市场价浮动……没有标价……
苏眠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这意思不就是“贵到没必要让你提前知道”吗？
他更加不敢点了，红着脸，声如蚊蚋地对萧墨渊说：“那个……还是你点吧……到时候，我、我把钱转你……”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
萧墨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直接对侍者吩咐道：“按我上次的套餐上吧。”
听他这熟稔的语气，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苏眠内心一阵哀嚎：人长得帅，身材好，是学霸，居然还这么有钱？！
老天爷到底给他关了哪扇窗？！
人比人还真是会气死人。
侍者离开后，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悠扬的钢琴曲在空间里流淌，却丝毫无法缓解苏眠的紧张。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墨渊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自在。
为了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或许是习惯使然，苏眠下意识地抬起手，用纤细的食指，轻轻将脸颊边一缕不听话的假发丝别到了耳后。
为了模仿得更像，他甚至无意识地让尾指微微翘起了一个自然的弧度。
就是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带着明显女性化特征的小动作！
萧墨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这个动作……
记忆的闸门猛地被冲开——那个叫苏眠的男生，在专业课教室里，思考问题时，也曾经无数次做过这个一模一样的、用手指点着脸颊、小指微翘的动作！
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在此刻，因为这个细微到了极点的习惯，猛地在他脑海中重叠了一瞬！
一丝冰冷的、带着危险气息的玩味笑意，在萧墨渊的眼底迅速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紧紧锁住苏眠慌乱躲闪的视线，故意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语调，开始了他的试探：
“你知道，我刚才说你和平常不一样，是为什么吗？”
他不等苏眠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苏眠脆弱的心脏上：
“在网上，你那么大胆，消息发个不停，言语更是热烈得不像话。怎么一见面，就安静得像只受惊的小猫？”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他所有的伪装，然后，抛出了那颗最终的炸弹：
“而且……我总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苏眠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