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了。
陆休得到了钱,我得到了一杯苦岩火村。
我们都很高兴。
“嘿嘿嘿嘿……”
我抱着奶茶喝着,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总之就是很愉悦。
“别嘿嘿傻笑了,这还只是开始,这只怪诞只不过是最低档次的,可不能就此轻敌。”
“知道啦知道啦。”
我挥挥手。
“你知道个屁……”
虽然是这么说,他也不自觉地看向窗外,阳光擦过窗棂,将台上的灰尘也照得颗粒分明,在玻璃外面,是平静而安和的城市。
我看着他,张开嘴,将最后一点果冻珍珠咽下。
……
咔嚓——
嘴里是甜的,像是一大团水果味硬糖。
好吃。
又一只怪诞在第二天被我和陆休解决。
……
第三只。
巷子里,腥臭的触手被扯断,发出湿漉漉的撕裂声——爪子、尖牙、黑色的血——我张开嘴。
咔嚓。
是酸奶的味道。
……
半夜的便利店,陆休推着购物车,冷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我正抓着一大包薯片往肚子里塞。
叮——
手机屏幕亮起。
那是任务的声音。
新的地址,新的编号,新的……食物。
“走吧。”他说。
……
废弃的工厂里,铁锈混着尘灰涌入鼻口,漆黑的血液被我吞入,伴随着尖叫,我从了无生气的怪诞身体里取出一颗圆球。
月光下。
放在嘴里。
轻轻一咬。
咔嚓——
……
回家。
热水从花洒里淋下来,冲走身上黏糊糊的碎屑。
红色的水,流进下水道。
电视开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在傻笑。
我把一整桶冰淇淋挖着吃完。
甜的味道,稍微有点苦了。
……
咔嚓——
血溅在我身上。
温热的。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
陆休站在不远处,没有看我。
只是望着天空点滴繁星,伸出手,看向手表,疲惫开口:
“下一个。”
……
叮——
咔嚓……
叮——
咔嚓……
叮——叮——叮——
咔嚓……咔嚓……咔嚓……
……
叮——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车窗,在我的脸上流淌,红的,蓝的,绿的。
一切都在旋转。
我靠在座位上,打了个哈欠,肚子里暖洋洋的。
感觉……就像一场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有点撑的梦。
直到——
【编号ED-04332。地点:幸福小区上空。观测人员:边都应对司白塔分部。初步评级:凶。已派遣猎犬小队。】
咔——
……
轰隆——
雷雨天,夜空俯瞰着城市霓虹,缤纷的颜色像是滋生的霉菌,爬上倒悬的雨滴,爬上乌云,爬满夜空。
黏腻,像是地沟油在路灯下反光。
淅淅沥沥。
雨水在流淌,汇聚成溪,旋起片叶,“嗬嗬”流入下水道。
嗒——
雨洼表面被皮鞋踏破,碎成一朵镜花,倒映出陆休的面容。
他穿着黑色风衣,而我则身着黑裙,来到楼盘外面。
“这次的任务由三只猎犬小队配合。”
他看向楼顶那风暴聚集的中心。
我跟在他身后,撑着一把小伞。
雨水滴打,顺着伞骨撑起的透明塑料滑落,模糊了我的面容。
“我们是最后一支,也是人数最少的一支队伍。其他队伍已经部署完毕。就差我们了。”
“哦。”
我只关心什么时候回家,上次放在冰箱里的美食还没吃完。
“唉……走吧。”
他叹气一声,带着我走进了这栋头顶风暴的建筑楼房。
嗒嗒——
一轻一重,两种不同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响起。
随后回荡。
“陆休,这次回去我想要两杯苦岩火村。”
“一杯,不能再多了。”
“能不能换成超大杯?”
“不行,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嘁。”
无聊的对话,无聊的向上。
我感觉一切都好无聊。
好想吃点什么。
“这次的事件是恶魔事件,而且还是凶级,不能小觑,哪怕是最低等的恶魔也要比怪诞强大和狡猾,因为它们拥有智慧。”
“那和怪诞的口感比起来怎么样?”
“……”他扶额,“恶魔不能吃,只有知道真名才能杀掉对方,懂了吗?所以我们属于先遣队,是来调查对方的能力的,不是来打架的。”
“真的不能吃?”
我还是有些不死心,如果杀不死的话,岂不是说可以无限吃?
“你估计啃都啃不到对方,更别说吃了。”
“好吧。”
嗒嗒——
继续向上。
是无尽的阶梯。
一楼、四楼、八楼……
直到十一楼时。
那天台的楼顶即将抵达。
可就在这时,耳机突然响起,急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大喊:“注意注意!请立即撤离!等级判定有误!第三猎犬小队全军覆没!重复一遍……”
“欸?”
我的脚步瞬间僵在悬空的台阶上。
等级判定有误?
是出错了吗?
“回去,岁。快。”
陆休没有丝毫迟疑,立马牵着我的手向下。
随后身体钉在原地。
“怎么——”
我的声音卡顿,透过他的背影,我能看见原来不断向下的阶梯此刻却只剩一堵水泥墙。
什么都消失了。
“……我是陆休,请求支援,喂喂……该死。”
他将没有信号的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抽出那把银纹黑背的手枪。
“打起精神,岁。我们这次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见陆休如此紧张,我也明白事情的危险性,不再多言。
咕噜咕噜——
耳朵突然捕获到了如咀嚼般的密密杂音,而很快,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世界,融化了。
是的,融化。
如同热融的巧克力般,所有的钢筋水泥尽数向下流动,周围的墙,脚下的楼梯,以及……头顶的天花板。
一块又一块剥落,如同腐烂后的肉块,啪叽与地面融为一体,露出天空,以及那邪绿风暴中央的黑影。
那是一个倒吊的人影。
干瘪黑色的人形,腹部却空洞裂开,只剩一颗泵动的心脏噗噗往外流淌着黑色血液,倒灌而下,流进那颗脑袋中,再从空洞的眼眶和张开的嘴流出,滋生荆棘,向上生长,扭曲成一座十字架,自我束缚。
而它的脚则踩在风暴之巅,凝望着人间。
如死神。
正下方,画着一道歪歪斜斜的法阵,分别摆放着四颗张着嘴哭泣的头颅,无舌无眼,面朝四方,流着血泪。
“……是第三猎犬小队……”
陆休的声音带着几分空荡,像是在远处响起。
我这才从那破碎的面容中辨认出,那熟悉的两个脑袋。
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白脸和刘雪。
他们死了。
恶心而眩晕的感觉混着现场的焦臭味在胃里翻滚。
我忍不住捂住嘴巴干呕了几声。
“吔……”
什么都没吐出来。
也就在这时,大脑仿佛传来刺痛,我尚未察觉,一点一点的温热便从鼻腔涌出,滴滴答答,在地面落下梅花。
我受伤了?
回看陆休,发现他也正捂住鼻子,掌缝里,是溢出的鲜血。
“快逃。”
他朝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