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次又一次的变化打破了她的认知，她引以为傲的先知能力实际上限制也不少。
她发觉自己好像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融入进这个世界中。
对于她来说，自己这个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符号。
师尊的劝诫无疑给了她极大的震动，她开始思考起修行的意义。
但这听着像是修士究极人生理想的概念，到底得先放一放。
还是去一趟后山吧。
久别重逢地来到这曾经自己“服过役”的地方，钟楚楚有种荣归故里的沾沾自喜。
她寻着过往的足迹，在那个漏风的小院子外停下。
果不其然，里面飘出半面的声音。
“你们今日的行为，完全不符合我魔门弟子的礼仪教化。在你们入门之时每天都需要学习的《魔门弟子日常行为规范》都丢到哪去了？”
半面的声音听着好像钟楚楚以前的教导主任，令她这墙角听得不太自在。
“谁在外面？”
半面其实已经猜到门口的人，但还是问了一句。
“是我，我过来看看她们。”
钟楚楚面带微笑走进院内，半面这人真是精明，如果没有师尊提点她恐怕已经回去睡大觉了。
“噢？我正在教育她们呢。”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再呆在这不太合适了。
但钟楚楚是什么人，就算听出半面的意图，她还是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到底也是我的分内之事，我能旁听吗？”
钟楚楚也没等半面回答，就提过一个石凳坐下。
半面看着钟楚楚这悠然自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后山也是她的伤心地，当初按照师尊嘱咐跟着钟楚楚，自己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屈辱。
但如今那么些时日过去，钟楚楚已经与自己平起平坐，就算想寻她晦气也不是容易的事。
今天本来想着将教导两人的职责大包大揽过来，却不知道钟楚楚为何又跟过来。
难不成是想分我权？半面狐疑地瞪了眼钟楚楚。
钟楚楚则半个眼神都不分给她，她冲桃小红和芙蓉笑笑。
“你们啊，要好好听半面护法讲话，她这人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可有趣了。”
虽然是恭维自己，但从钟楚楚嘴里出来的话却怎么听怎么奇怪。
“谨遵护法教诲。”芙蓉倒是很上道地向钟楚楚行礼。
弄得桃小红跟着不是不跟也不是，最后只是蹲下身略微一屈膝。
“咳咳，刚才讲到哪里了？”半面生硬地插入话题，想要把主导权拿过来。
“护法您刚讲到《魔门弟子日常行为规范》。”芙蓉小声提醒道。
“嗯，不错，你们俩一个是小队长，一个是跟在钟护法身边的人。噢...我记得桃小红你以前也是钟楚楚带过的吧？”
钟楚楚挑了挑眉毛，这半面还真是无时不刻都要找茬。
不过她无所谓，先静静地看对方表演吧。
钟楚楚收回视线，研究起一边的老树藤，仿佛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这修仙讲究的不是打打杀杀！修仙是人情世故！”
“诶，半面护法这话确实有道理...但我还有点额外的见解。”
“哦？你有何高见？”
“修仙之路确实与俗世脱不开干系，但修仙的孤独也是俗世中罕见的。人与人的交往源于俗世中的交流，而修仙者是因为身在俗世中才需要讲究人情世故。”
钟楚楚越说思路越清晰，师尊的话现在在她耳里又有另外一番意思。
半面诧异地看了眼钟楚楚，显然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很有道理的话语，心中还带着点不自觉地钦佩，这样的话她以往只在魔尊大人的那听到过。
“与人交往一说也是修行者们的必修课，没到飞升那天，谁也说不准不需要依靠别人。这些人可能是你的同门，可能是上级，更可能是魔尊。”
桃小红和芙蓉对视一眼，两人的出身和经历都不尽相同，但今天之所以会打在一起...
“钟护法，我认错...确实我刚才的行事太过冲动。”芙蓉能屈能伸先站了出来。
而桃小红则是不甘落后马上也向芙蓉道歉。
两人的冲突就这样化解开，这在钟楚楚看来自然是她们本就没什么大矛盾的缘故，自己这调停的工作应该做得不错吧？她看了眼半面，对方只是沉着脸没有多说什么。
嘿！本姑娘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还有啊...”钟楚楚拍了拍手，站起身，“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额，闹的矛盾？”
两人平时也不见得有交集，要说闹矛盾的可能性太低太低。
背后必然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这个...”桃小红有些踌躇，她盯着钟楚楚的眼睛，曾经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如今已经身居高位。
如果说之前桃小红偶尔还能用平常心看待钟楚楚的话，现在只有敬畏。
“我来说吧，哼~就是我在广场跟您说过的，这桃小红在背后讲你坏话。”
“我没有！”
“我都听到了！”
两人一言不合好像又要吵起来。
“额，桃小红你来说。”钟楚楚先按住芙蓉，她更想听一听对方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她没想到芙蓉前面所说的居然不是气话。
“就是，我...唉，我没有在背后议论您，不过我是听了那么几句，然后笑了下。后面就被她揪出来，说我在背后讲您坏话。我气不过就跟她打了起来。”
桃小红仿佛被戳穿心事，越说越心虚。钟楚楚也看出那么点味道，虽然她没参与议论，但心底却有过同样的想法。
至于议论什么，那必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所以，你们是在讲我这个护法不称职？还是不够格？亦或者...是师尊她老人家看走了眼？”
“没有！护法您听我说...”桃小红被钟楚楚吓到，这好好的怎么牵扯到魔尊头上。
半面这时候突然出声：“我看她们确实没胆量议论魔尊。”
“但是，议论我这个由魔尊亲自指名的护法就是可以的吗？这难道不是在毁我名誉？！根据《魔门干部作风管理办法（试行稿）》第七十二条第五例和《魔门弟子日常行为规范》第九十六条第三例的说明——私自妄议魔门弟子或干部乃至传播谣言者需受罚。”
这个条例很少用到，毕竟大多数人是私底下讲讲，也没人会说出去。
而且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很少有人会真的上纲上线。
显然钟楚楚突然搞出这个动静，让半面也有些无措。
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