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裹挟着冰片呼啦啦地砸在脸上，已是中午时分，天却依然黑得像墨。

“亚森”号巡洋舰的舰长格里戈利·叶梅利亚诺维奇将圣乔治像摆正在自己的书桌中央，合上双眼，心中默念：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承行于地，如于天。我们的日用粮，求你今天赐给我们】

走上舰桥，“亚森”号的大副很快迎了上来。

“早上好舰长同志，睡得怎样？”

“已经不早了大副同志，昨天晚上没有再发生袭击吗？”

“没有舰长同志，到现在一切正常，驱逐舰队声呐报告没有异常。昨夜我们只损失了一艘运输船，有12人失踪，其余人已经被‘雅库特’号救起。舰队报告昨夜共有两艘深海潜艇被击沉，我不认为深海只会派这点船只来拦截。”

“抵达阿图岛之前他们还会再来一次的，你去休息吧， 这里交给我了。”

“是，舰长同志。”

进入航海室，格里戈利舰长环顾四周，航海室里的人员在此之前已经完成一次换岗，即使深海的袭击已经告一段落，船员们的精神依然高度紧张。

操舵手瞪大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航线前方，在没有深海出没的时候，海面上的浮冰是舰艇的最大威胁。

“舰长同志！”

传令兵突然出声：

“雷达报告设备异常，同时编队内其它舰艇也报告了相同的情况！”

格里戈利低头，看到舰桥的雷达显示器上，成片成片的灰雾将刻度都完全隐没。

“这是深海的电磁干扰，用灯光信号告知各舰提高警惕，有敌情立刻上报！”

格里戈利话音刚落，另一边舰桥外的信号员大声报告：

“雅库特号报告左舷远方有舰影！”

“拉响战斗警报！询问雅库特号是否能看清敌舰轮廓和数量！”

“雅库特号报告，发现敌袭击舰队，方位077，距离大概是11km！”

格里戈利舰长冲出舰桥来到舰桥外，他举起望远镜。冷风刮得人脸生疼，隔着雪花和海雾，在黑暗之中，格里戈利依稀可见几个模糊的轮廓在左舷向他们接近。

“最大巡航速度，左舵15，让卡坦加号、雅库特号和理智号在我舰后方组成战列线，其余舰艇维持护航位置，各炮组进行激光测距，给我一个具体的敌我距离。”

战舰在黑暗中碾碎浮冰，改变航向脱离了护航编队。

在“亚森”号巡洋舰的后方，“卡坦加”号巡洋舰、“雅库特”号巡洋舰和“理智”号驱逐舰依次排列成一条整齐的纵队，迎头向着敌舰编队的方向驶去。

“亚森”号三联装152mm主炮上的激光测距仪开始工作，在雷达失灵，海面可见度的情况下，各级主炮上的激光测距仪就是“亚森”号巡洋舰上唯一可靠的测距设备。

为了提高舰载火炮的命中率，“亚森”级巡洋舰上的四座三联装152mm主炮都配备有独立的激光测距仪，测距精度要比东煌最新锐巡洋舰上的光电测距仪更高，反应也更加迅速。

仅在下达命令的几秒后，格里戈利舰长便得到了敌我相对距离的数据。

“敌领舰距我一万三千米！”

“各舰瞄准敌舰队领舰集火攻击！我们必须确保它们无法接近运输舰队！”

巡洋舰的炮口闪光将黑云下的冰海照亮，“亚森”号、“雅库特”号和“卡坦加”号三艘巡洋舰同时向敌方袭击舰队的领舰开火，十几秒后爆炸闪光和冲天的水柱将敌舰整个覆盖，“亚森”号第一轮齐射便对敌方形成了跨射。

紧接着，漫天的炮弹如雨点般砸向敌舰，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亚森”号的瞭望哨观察到了近百次敌舰上的爆炸火光。

在护航舰队的攻击下， 深海袭击舰队的领舰成为了黑暗中最显眼的一团火球。

但敌舰的反击也随之而来，一枚口径未知的炮弹击中了“亚森”号的后舰桥，“亚森”号巡洋舰的主装甲带足有150mm厚，对于小口径火炮来说这样的装甲在远距离几乎就是叹息之壁，但和厚重的主装甲带相比，“亚森”级巡洋舰的上层建筑却缺乏防护。仅仅是一发命中，“亚森”号的后舰桥就成为了一片火海。

在被引燃之后，“亚森”号巡洋舰也成为了深海袭击舰队的主要目标。

铺天盖地的弹幕袭来，深海袭击舰队的火力虽然不如格里戈利的护航舰队，但依旧可以对“亚森”号产生不小威胁。

一枚高爆弹击中了“亚森”号巡洋舰舰体中部的水上飞机弹射器，纷飞的弹片击穿了尚未整备完毕正等待放飞的水上飞机油箱，泄露的航空煤油紧接着又被另一发炮弹引燃，“亚森”号的舰体中部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把另一架水上飞机推进水里去！”

格里戈利当即下达命令，弹射器上还未被弹射出去的另一架水上飞机被水手们直接推进了海里。

经过了十分钟的炮战后，“亚森”号巡洋舰身中数弹，已经有几十名船员失去了作战能力。

作为一艘轻巡洋舰，“亚森”级巡洋舰排水量仅仅只有7000吨，却配备了四座三联装152mm火炮，这使得其舰体内部生活空间逼仄，船员冗余数量不足。在损失几十名水手后，“亚森”号上的所有人员都不得不投入到了战斗岗位上，如果战斗减员再翻一倍，格里戈利就不得不通过抽调副炮中的炮手来维持舰艇的正常行动了。

就在此时，一枚大口径穿甲弹突然命中了“亚森”号的主甲板，又从其舰艏水线以下穿出，大量的燃油从中泄漏，“亚森”号的航速缓缓下降，舰体操纵变得困难起来。

可紧接着，另外两发高爆弹又接连命中了“亚森”号舰尾的螺旋桨主轴和排烟器，“亚森”号巡洋舰的航速急剧下降，从原来的31节锐减到不足20节。

“右满舵脱离编队！告知‘雅库特’号由它接替领舰！”

格里戈利下达了命令，随即“亚森”号右满舵脱离了编队。由于舰体大量进水，“亚森”号的舰体向舰尾纵向倾斜了6度，但其核心舱室并未受到太大损害，依然能够在水面上以低速正常航行。

可出乎格里戈利意料的是，深海舰队似乎吃定了“亚森”号，它们不顾自身阵位的劣势，拼着处于T劣位置承受“雅库特”号等舰的完整侧舷火力，也要继续死追脱离编队的“亚森”号不放。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火蔓延到了“亚森”号的整个甲板，格里戈利所在的舰桥上也是一片火海。

“‘理智’号的灯光信号！舰长同志，‘理智’号建议我们弃舰！”

格里戈利看着传令兵，传令兵很显然是被吓坏了，此时此刻除了弃舰，他们似乎已经失去其它获救的希望。

但格里戈利要让他的传令兵失望了。他拖开已经被爆炸弹片击中身亡的操舵手，寒风和火焰的热浪透过破碎的舰桥玻璃船一同灌进来，呼啸声像极了鬼魂的呼号。

“回复‘理智’号，拒绝弃舰，我不做‘亚森’级第一位弃舰的舰长。”

战斗仍在继续，“理智”号在收到“亚森”号拒绝弃舰的请求后，为了掩护“亚森”号脱离战斗，“理智”号也脱离了编队前出到“亚森”号前方，用自身的130mm主炮进行炮击支援。同时，“理智”号打开了鱼雷保险，10枚533mm线导鱼雷依次冲向敌舰。

由于“亚森”号吸引了深海舰队几乎全部的火力，前出的“理智”号得以来到最佳的鱼雷攻击位置，10枚鱼雷中有7枚击中了目标，冲天的水柱将敌舰舰影覆盖，有三艘敌舰被“理智”号的鱼雷命中，几分钟内便相继沉入海底。

“理智”号的回马枪严重打乱了深海舰队的追击队形，舰队船只损失过半。在重整队形之后，深海袭击舰队剩余的几艘战舰便掉头驶离。

远处阿图岛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浮现，“亚森”号上的火势已经在“理智”号的协助下被扑灭。

虽然失去了作战能力且人员损伤过半，但得益于核心区域的良好防护，“亚森”号并未失去动力，完成补给任务后，“亚森”号巡洋舰便以17节的航速，在友舰拖曳和自身动力的辅助下安全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