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其实是从『祈愿』里面唤取得到的装备」云云，听着是不是像梦话已经不重要了，眼前的女骑士要真信了，岂不是得更惊讶。

与其越说越乱，维斯索性不做强辩，她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好了。

“就算你这么说吧...所以呢？为什么非得跟我不可？以你的实力，在外闯荡也能够再起一番事业的吧。”

“能够得到维斯大人这样的评价，菲娅受宠若惊。只是鱼儿终将自由，从河流到海洋，必然殊途同归——既然命运际会提前指引我看到路标，那又何必要绕远路呢？”

菲娅毫无掩饰，语气至诚至深。

维斯当然听得出她的意思，

脱离了军队攀升向上的直通车，若是想要出人头地，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能够选择的路径很有限。

靠着展现个人实力搏得身份，实绩非常重要，成为「英雄」就是一条捷径。

这样一来，就怎么也绕不开「灾厄」。

讨伐厄形、抵御厄潮——在不管是上层贵族大人物还是下层平民普通人眼中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无妄之灾，对于有着这种想法的人，反倒是出位的机会。

押上自己的能力和性命做赌注，要么烧成寂静地里的灰烬，要么成为凯旋的英雄。

尽管实际上维斯的根本目标和菲娅想象的其实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为了获取更多愿力而涉及危险的委托，那或多或少都得跟厄形打交道，

四舍五入，这就是双方的交汇点，即便分开了，往后双方在什么时候再遇上倒也不奇怪。

（所以与其说单干，不如找个靠谱大腿——不对，前辈应该说是——领着会比较方便...类似于良禽择木而栖的意思是吧？）

维斯叹了口气：

“很抱歉，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出众，只会令你失望——”

“不，还请不要这么说。”

菲娅将自己的双手合握在一起，像是是受到什么鼓舞，

给人感觉她内心当中对眼前男人的印象，并不只是来源于自己所见所感，更是侧重仰赖于其他更权威的判断，

“即便我可能见识短浅，对维斯大人只有片面的认知，判断可能会有所偏差。但——洛尔蒂莎兵士长不会有错！”

“欸？”

维斯愕讷着闪了下眼角。

这里关蒂莎什么事？

菲娅的眼中闪烁着近乎崇拜的光芒，她向前倾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王国最强的兵士长非常重视您，对维斯大人格外相待，一定是看中了您的潜质。”

潜质？有个集贸的潜质啊？听着这话维斯都被快被抬得脸颊发热。

别人或许会因为结果论而对自己做出判断，

然而他清楚得很，就少女兵士长那种层次的强者，自己有几斤几两是骡子是马人家一眼就能看透了。

靠着祈愿的装备道具能装出一时的本事，但终究掩饰不了缺乏天赋的底子，魔力和体能这块终归是逃不出一般人的范畴。

可正因为这样，更叫维斯觉得奇怪。

（对啊，凭什么蒂莎对我的态度格外友善...不，应该说是亲切呢？）

以往维斯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有心有待自己的人，

单纯善良的酒馆前台小姐也好，势利眼的商行老板也罢，亦或是别有用心想过来套近乎，总之各种各样。

区别在于，心肠好的那对所有人都宽容和善，另有所图的那股奸猾劲也是着于演色。

洛尔蒂莎不一样，

就维斯这几天相处观察下来，她好像对待别人普遍都是另一个模式，

冷丽得像高崖上名为洛尔蒂莎的花，但又厉然伴着一把高悬在边际拒人接近的剑，让他人敬慕又畏惧。

如果说是因为她也有所图谋——且不说她绝无可能是那样的人，

关键一开始遇上少女兵士长，在她面前展示过道具装备的效用之前，从被带回营地开始，人家就凡事都对自己非常上心了。

又是托人悉心治疗伤势、又是醒来之后立刻过来关照，还替人把装备什么的都修整好......

这些细节上的点点滴滴，维斯心里这本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她对于佣兵就是这样，

那人家总不能是个佣兵就领进浴池里，彼此之间毫无隔阂地坦诚相待吧？

先前要是还以为少女兵士长就是这样洒脱豪放的作风，现在维斯是怎么想都不得不纳闷起来。

（总不能...她馋我身子吧？讲笑，嘴上说说而已我又不真是彦祖黎明彭于晏......）

思绪到这，维斯自己都差点绷不住，

要论美色，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了。

自己即便不算丑，那穿越过来也就只在路人脸的范畴，

实力低颜值低价值低，简直不知道有哪点能够被人家圣约王国最强兵士长垂青的。

所以——

“大概，是错觉吧......”

憋了老半天，维斯只能嘟囔出这么个结论，连自己都觉得像是在糊弄人。

可菲娅直起身，不由自主似的摆出副不容辩驳的样子：

“维斯大人，那并非错觉。单就这一点，我可以确信。凭我们对洛尔蒂莎阁下的了解，以及——女人的直觉！”

“啊？”

这下维斯是真没话说了。

但没等他多想，说什么来什么，门口帘子突然一掀——

那道熟悉的清冷声线传来：

“——墨菲亚娜？”

交谈的絮语就此戛然而止，只剩下满屋的沉默。

就着背后琢磨人家，当事人突然冒出来，卡得维斯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该组织什么语言。

菲娅也深深地低着头，转过身来向兵士长少女行礼：

“非常抱歉，擅自闯入洛尔蒂莎阁下您的营地主帐。另外冒昧谨告阁下悉知，维斯大人已经重新赐予在下命名，墨菲亚娜已经死了，现在在您面前的是菲娅。”

“菲娅？”

听得出来面前女人谨小慎微的恭敬之中，隐带着小小的自喜，但洛尔蒂莎淡扫一眼，没给任何态度，视线回到维斯身上，

“刚才，你们在谈什么？”

维斯心脏好像被捏了一下似的，

「讲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种实话脸皮再厚也没法当着人家的面出口吧？

他正犹豫着，菲娅先一步代主就继似的回答：

“回阁下，是让维斯大人决断在下的未来后路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