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皱着眉,莫名的寒意让他缩了缩脖子,但是一想到面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他又有些不服,凭什么自己能被一个女人的笑容给吓一跳,便更加变本加厉的说起了自己的事。
“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呗,忏悔什么,每天死的人还少吗?也没见老天爷给我们赔罪啊,他们就是命中注定该死,我们顶多是顺了他们的命运,顺手拿了点有用的东西而已,他们活不起了,留下来的钱财啥的让我们好好活下来了,这还算给他们积德呢。”
“嗯。”
艾莉听着,手指点了点桌子。
“那,那些向你求饶的人呢?你总会遇到吧,你就没有一点怜悯吗?”
“你这女人又在说无聊的话了,要么怎么说女人破事多呢,像你这种优柔寡断的就最该死,为什么要为死人说话?那帮敌不过我的废物东西,难道是有什么你的老相好?呵,不如看看我,强壮的男人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男人笑呵呵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艾莉,从姿色上来说,艾莉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皮肤白皙身材也纤细苗条,她看起来瘦弱,但是该凸出来的地方还是有肉的,那对粉色的眸子更是漂亮,有着一股子勾人的媚劲。
“……”
艾莉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只是稍稍的转过身,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弗尔斯副团长先生,麻烦你将外门关一下,我有些话想要和他单独说几句。”
“嗯?”
听着艾莉的声音,弗尔斯愣了一下。
“殿下,您若关上这扇门,我没有办法第一时间保证你的安全。”
“没关系,你尽管关,我自有分寸,听从命令即可,五分钟之后为我开门。”
“……”
弗尔斯的表情有些犹豫,在艾莉说完这段话之后她还是没有将门关上,随后,艾莉站起身,从自己的袖口中,将刚刚顺手拿着的番茄饼透过透气口的栅栏交给了弗尔斯,弗尔斯也向门内看了一眼,撇了下那个坐在那皱着眉的匪徒。
“殿下,您……”
“放心,听话。”
说罢,艾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对着弗尔斯点了个头便转过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弗尔斯仍旧心有疑虑,但是最后在艾莉的强求下,还是关上了外门,“咣”的一声闷响,让他们二人被厚重的铁门隔开。
“好了,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们有五分钟的时间。”
“……哈?”
突然的展开让男人又是一阵不解,刚刚的对话也全是信息,让他的思考混乱了几分。
门口那个家伙还真是这的副团长,一开始听着对话他还不信,心想着这婆娘是不是故意说大话诓骗他,但是没想到透气口那一探头,还真是把自己绑到这的那家伙,平常巡视的也是他,绝对是这里的头儿没错。
而那个家伙竟然还叫这女人“殿下”?
殿……殿下?
在这个国家,能有几个人让皇家骑士团的副团长叫殿下?
按照这里的称呼规矩,皇帝那叫“陛下”,而叫“殿下”的一般就是……
就是……
这女人——是皇家的血脉?!
虽然这土匪不进城,但是也知道这个国家的皇帝有一儿一女,这女人,怕不是就是传闻中的第二皇女?
扯呢吧?!
堂堂二皇女,竟然来监狱找自己?!
“……你这是要做什么?哈,我们孤男寡女的还把门关上了,你还真对我感兴趣了?”
虽然他的言语之中还带着调戏,但是把关系稍微捋明白了之后,他的语气倒是比刚刚收敛了不少。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
男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让我帮忙?你怎么确定我能帮你?你不怕我在这就杀了你?这门关的死死的,等他们想起来进来找你,你都被我吃干抹净了。”
男人凶狠的露出尖牙,椅子向前拖了几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继续在做着那凶恶的模样,但是艾莉看的很明显,他已经不像刚刚那样狂妄了。
“你不敢。”
艾莉笑了一声。
“我不敢?你怎么敢假定我不敢?你找死把,臭婆娘。”
“你知道我是谁,你不敢碰我,比起杀一个人或是发泄一次欲 望,你更想要一条活路,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艾莉刚刚很明显的就是在将现在的情况侧面的表达给这个男人,无论是让弗尔斯露个脸还是让他称自己为殿下,都是为了让这个男人看清她所拥有的权利。
起初没关门时所问的那些话,还有男人所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让弗尔斯听一耳朵,为了让弗尔斯明白这男人的十恶不赦,从而默认她之后可能会对他降下的处罚。
至于现在,关上门,只是一种“尊重”。
告诉男人,自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机会。
“从名气颇大的匪徒首领到后来被剿灭了几乎全部的手下,损失了无数的钱财,甚至最后成为了阶下囚,你一定非常不甘吧,你一定想要东山再起吧?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让你从这里出去。”
艾莉说着,对着男人竖起一根手指。
“只是一个小忙,你是聪明人,你会权衡利弊,对吧?”
“……”
对于一个曾经辉煌过的土匪头子,这男人他当然不甘于现在阶下囚的身份,他只想离开这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管他之后能不等真的再创辉煌,首先要紧的就是活着离开,暂且避一避。
“我听说你被押到这里了,所以动用了点我的权利,给你安排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房间,不然你早就被砍头了,我这算是救了你一命,也算是我对你的诚意,如何,可有兴趣听听我的话?”
艾莉的话一段接着一段,虽然语气并不快,但是信息却不断的堆在男人的脑袋里,强迫着他接受自己的信息,让他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她可以救他出去。
只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你说说看,什么活。”
“识趣,我就知道你机灵。”
男人这话基本就等于应了下来,艾莉也拍了下手表示高兴,随后说到:
“很简单的事,不过就是我们女儿家的一些琐事,我讨厌一个男人,但是他是教会的人,我作为皇女,不能对教会的神官表达太大的不满也不能攻击神官,不然会有碍皇家的颜面,你要做的,就是帮我出出气,他啊,很特殊,他的父母似乎是死于你的手下,所以我想,你一定更能震慑住他,不用杀了他,他胆小怕事,又是个性子软弱的,怕是见到你之后,你再骂他两句,他吓都吓死了,你就用你最凶狠的样子攻击他最薄弱的地方,我都不敢想他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
“哈。”
男人听着,又是一乐。
“就这点事?”
“嗯,就这些事,很简单吧,你要是能把他唾骂到离开教会甚至想不开想要从什么地方跳下去更好了,你曾经杀过他的父母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你去肯定更好,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爱去哪去哪,消灭了他就等于拯救了你自己,这可是相当好的交易了。”
“呵,你还真是个恶女人,不过我喜欢,那种软弱的男人屁用没有,不如赶紧投胎了算了,虽然只是磨磨唧唧的小事,但是你说话算话,我就肯定能帮你做好。”
一听到这些话,男人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能重获自由了。
不就是去骂骂教会的神官吗?还以为这神秘兮兮的皇女能整出来什么惊天的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谋朝篡位呢,没想到就是去恶心一个神官?女人就是女人,根本就没什么见识,这点小事还要别人帮,甚至还为此放了一个他这样的匪徒,这个国家真是要完蛋了,真是个蠢笨的女人。
一想着条件这么简单,男人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就像是生怕艾莉反悔一样。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怕你没有完成任务就跑,当我带你去教会的时候,我必须是捆住你的双手限制住你的双腿,等事成之后,我会为你解绑,如果能接受,就表示我们的合作达成了。”
“当然能!你就等着吧!这点小事我怎么可能做不明白!呵!”
男人似乎也没有听艾莉说什么,只是想着能赶紧离开这里,而且他们也只有五分钟的对话时间,时间紧得很,便说什么应什么,纷纷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
艾莉见状,知道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便站起身举起手指,对着男人比了一声“嘘”,果然几秒钟之后,弗尔斯那边打开了厚重的铁门。
“殿下,五分钟已到,您没事吧。”
弗尔斯开门的速度很快,看起来像是有些着急,他第一瞬间就打量了一下艾莉有没有伤到哪里,也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似乎那男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变过。
“没事,弗尔斯,带我出去吧。”
艾莉摇了摇头,对着弗尔斯又露出了从容的微笑,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下。
“是。”
咔哒一声,弗尔斯打开了内门,艾莉出来后再次锁上,将那个男人再次留在牢笼的房间内。
出来后,弗尔斯将那块番茄西红柿流心饼再次送到了艾莉的手中,从袋子上卷曲起来的角部来看,他在外边带着的这五分钟似乎格外的焦急。
“殿下,以后请不要犯这样的险,我没有办法保护您的安全。”
“哦?”艾莉笑呵呵的抬起头“你是在担心我吗?”
“您毕竟是皇家的血脉,若是出事,我也没办法交代。”
“啊,这样啊。”
艾莉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还是悄悄的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以后会死的远远的,不会牵连你的。”
死亡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可怕。
她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这副病弱的好像随时都能死的身体也让她能够从容的等待着她某一天的病逝。
她所期待的从来都不是别人对她日常生活的关心,她只是在想,如果自己哪天真的死了,索洛尔会不会趴在她的病床上哭。
要是能一边哭一边说“求求你别离开我”之类的话,她就更开心了。
别人是否会为她感到开心,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太在意,她更想知道,别人会不会为她而伤心,这才是更加深刻的情感。
哀求着不要死,但是最后却只能面对冰冷的尸体——你不觉得这样更令人心旷神怡吗?
偶尔为我掉几滴眼泪吧,哥哥,上一世,你都从来没有为我悲伤过。
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的情感已经被扭曲成这副样子,但是——你看,似乎只有真正的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才能真正的永远将她刻在心里,成为一场同行的美梦与死亡的噩梦,一场永远挥之不去的梦。
这样,被人铭记过,才算是真正的拥有过这样的情感,才算是真正的活过一次……对吧,我的皇兄啊。
“殿下……您说什么?”
“不,没什么。”
艾莉摇了摇头,捏了下手中的番茄饼。
“开个玩笑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之后,脸上又是那种熟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