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阴暗潮湿,在哪里都是这样。

弗尔斯早就习惯这里了,所以在听到那些囚犯的怒骂与哀嚎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跟在他后面的只有艾莉一个人,比起那个没有什么表情的弗尔斯,她朝着周围看了更多。

不过,她也只是本能的在观察这里的环境细节而已。

哀嚎,求饶,怒骂。

对于一位贵族小姐来说,这种环境吓人的很。

但是对于艾莉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的程度了。

她一直都生活在这种地方,也一直都在这种地方培养着她的那些刺客,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惨叫与哀嚎,早就不会对此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了。

跟在弗尔斯的身后,艾莉一路上都保持着安静。

理论上来说,如果是成熟稳重的骑士或者绅士的话,应该护卫在艾莉这样娇小的少女身边,稍微给她一点安全感,但是弗尔斯可不像会想到这种事的人,他就这么挺直腰板的走在前面,看到看门的护卫时对他们点头致意。

“殿下,就是这里,这是我们为特殊犯人准备的监狱,那位匪徒也被放在了这里。”

往前走了能有一段路程,弗尔斯才将艾莉带到了目的地。

虽然人们常说,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在这个到处都是贵族和有钱人的世界中,真要完全平等还是差了点,就连监狱也是一种灰色地带。

有些权利和钱财的罪犯会被安置在这种特殊的监狱中,虽然房间的条件肯定不如他们的住处,没有金碧辉煌的墙饰也没有松软的大床,但是和其他睡在没什么软度的铁床甚至是草垫子上囚犯们相比,他们的房间算是比较干净的了。

也拥有着独立的马桶和洗手池,餐食说不上精致,量也不是很大,但是怎么说吃的也算是普通人的饭菜。

那个匪徒就被安排在了这里,如艾莉所要求的那样,基本算是“照顾”与“安置”。

“接下来我要和他单独聊聊,把他门口的人都遣走,你留在门口帮我守着门,至于我和他的对话……你在皇兄的手下做了这么多年,应该明白吧?”

艾莉转过身,脸上还是那种微笑。

她的表情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和善而一直保持着笑容,但是这种笑容一开始可能会把人骗过去,可是多次了之后,配合着她所说的那种话,弗尔斯总觉得,也许这位皇女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只是一个小女孩性格的人而已。

“明白,殿下。”

但是——没有必要去思考这种事。

作为皇家的骑士,他们要做就是对皇家的所作所为守口如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一直都明白。

艾莉的话听起来像是一种试探虚与威胁,但是实际上,却是一种信任的代表。

这些话能够让他听上一两句,不就是信任着他,不担心他会乱说的意思吗?

弗尔斯遣走了周围其他的侍卫,只留他一个人守在铁门前。

这些特殊的牢房的房门其实很特殊,平常因为有通风口探视口和送餐口的原因,隔音效果很差,而且也是因为方便是是监视而如此设计的。

但是其实教会的忏悔室一样,这里也有两扇门,一扇门在里面,一扇门在外边,里面的是正常的门,而外边则是隔音的厚门。

至于为什么隔音——当然是因为有存在的必要。

有的时候,可能在监狱里和这些权贵任务讨论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必须隔好音,而有的时候,处理这些特殊身份的人也需要一扇隔音的门,什么声音都不会发出,周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有人来调查的时候,就只会说“背后中了三刀死于自杀”这种话了。

而艾莉留着这个隔音门没有关的缘故,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安全问题。

若是曾经男身的他,肯定还能和这种匪徒在力量上对抗一下,但是现在身为一个病弱的皇女,如果这个匪徒真的做了什么暴力激进的事,她柔弱的身体根本没办法处理。

虽然这种可能性让她不爽,这种弱小的感觉也让她磨了磨牙,但是没办法,事实就摆在这里,曾经健壮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弱小的女子,她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所以,她选择了让弗尔斯在门外守着,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他还可以替自己用暴力解决一下。

“嗯?你是什么人?骑士团有你这么瘦弱的女骑士?还是谁家的大小姐?”

当艾莉进入房间后,坐在桌子对面的匪徒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艾莉。

看着进来的竟然是一个瘦弱的少女,他有些不屑的笑了几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了起来,像是在以惊吓别人为乐趣。

“是,算是大小姐吧。”

艾莉并非没有慌张,这种场景她司空见惯,她坐在了男人的对面,挪了挪自己的椅子,让自己的腰板挺得更直一点,也算是为她这种瘦弱的人的威严感努力了。

“哦?那我的大小姐,你来做什么?怎么听过你土匪爷爷的威名,看上我了?也是,我又强又健壮,那些女人都对我恋恋不忘,我碰过的女人里也有你这种大小姐,她们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可爱死了,就像是受“精”的小兔子”

男人说着这种话的同时还不忘用一个加重了的发音说出段粗俗的笑话,但是艾莉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只是等着男人将话说完。

“……哼……”

男人见着艾莉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便觉得有些没意思,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那些女人都会大喊着流氓露出厌恶又害怕的表情,这女人怎么回事?甚至还一脸的无聊?

“你这女人搞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能不能别打扰本大爷?你看看,我现在就算是在监狱里了,也吃好喝好的,住在这种房间里,肯定是有什么大老爷需要我,过段时间肯定就能出去,你要是对我这种好待遇感兴趣,可以现在就做我的女人,等我出去了,肯定有你的好处。”

那男人还是不断的说着这种挑衅的话,试图让艾莉有点反应,但是艾莉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用手点了点桌子,哒哒几声下去,像是有些不耐烦。

“我想问。”

在男人的话音落下之后,艾莉找了个空挡,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迄今为止,你杀过多少人?”

“我?”

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男人挑了下眉毛。

“哈!这问题问的,你还记得你吃过多少块面包吗?谁能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你都杀过什么人?旅人?村民?雇佣兵?镖师?骑士?你都杀过?”

“当然!”

男人听到这种话,情绪看起来激动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狂妄。

“无论是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我都杀过!带孩子的,需要养孩子的,送货的,路过的!这些人都杀!这世道啊,我们做劫匪的也在努力的活着不是吗?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不知道玩过多少杀过多少!怎么了?你是来审判我的良心的?哈哈哈!你是来讲笑话的才对吧!”

男人看起来对那些生死并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杀人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过是手起刀落顺手的事,他把这种杀戮当成了一种煎熬,甚至还打算和艾莉说一说自己屠过多少的村子,又灭过多少的佣兵团。

“那,你会忏悔吗?这些罪行,你是否后悔?”

“噗……噗哈哈哈哈!!”

听着这种话,男人笑的更大声了。

“忏悔?你在说什么啊,那些人那么弱,他们就该死,我不杀他们也活不了多久啊,那些年纪大的,就该死,反正也没两天活头了,那些中年人,他们自己过来的,那就杀了他们拿了他们的东西呗,还有那些孩子——别担心他们没有父母,因为我会送他们团聚的!”

男人不断的炫耀着自己的杀戮,在他的眼中,一切的生命都入粪土一般,他毫不在意其他人的感受,甚至还在用言语侮辱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可怜人。

他给艾莉展示那些伤疤,还说着以前的丰功伟业,他好像已经沉浸在这种炫耀之中了,狂妄的言语让门外的弗尔斯都呼了一口气出来。

弗尔斯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情感波动,但是毕竟还是跟着艾格迈德一起起家的,艾格迈德那种正直的三观一直影响着弗尔斯,所以面对这种恶徒,他的心中也难免有怒火,他甚至还稍微有些担心这位二皇女殿下,不知道这个听起来好心肠的来为这个匪徒忏悔的她,会不会被这个男人给吓到了。

“嗯。”

但是艾莉就只是嗯了一声,随后对着男人露出了笑容。

“看来你不打算悔过,那太好了。”

“……?”

莫名其妙的话,让男人一脸的疑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微妙的微笑,又让男人觉得有股子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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